機甲中,左萊解開了自己身上的束縛帶,走過去攙扶起加洛克,機甲的駕駛艙艙門也隨之打開,失去了精神力支撐的機甲,眼睛中的光芒慢慢熄滅。
在軍隊之後,一艘戰艦朝兩人駛了過來。
左萊和加洛克警惕地看著這艘戰艦,非常清楚這很可能就是今天能夠解釋這一切的人了。
機甲打開,戰艦中走下來的竟然是一個穿著軍裝戰鬥服,但是年紀和他們差不多男孩,不,甚至比兩人還要小,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
這還沒完,在少年的背後跟著一個青年,長著一雙奪目的狐狸眼,氣質更是跟孤星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他實在太奇怪了,比才十幾歲就能指揮一支隊伍開展如此行動的少年還要奇怪。
眾所周知,太險惡的環境無法孕育柔弱純潔的生物,這個人給左萊和加洛克就是這種感覺。
同時他身上又有一股難以琢磨的自信,一般真的柔弱的人,在孤星這個環境中都會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樣,隨時隨地提心吊膽著,對身邊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感到瑟瑟發抖。
但他卻那麼自在,仿佛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害得了他。
青年看到左萊和加洛克之後眼睛瞬間亮了,讓左萊覺得十分莫名其妙,因為他絕對不可能認識對方。
那青年走在軍裝少年的身邊,兩人姿態親昵,伸手對左萊搖了搖。
“未來的左上校,你好啊。”
……
左萊:“你們是什麼人?”
這個時候,剛才那個奇怪的青年不再說話了,而是由那名身著軍裝的少年開口。
“我們是孤星集團軍,最近孤星貧民窟中的人大量失蹤,經過探查我們發現了這所研究院,在查明研究院的性質之後,領袖決定將這個寄生在孤星上的毒瘤摧毀。
你們又是什麼人?”
左萊立即將自己和加洛克的身份說了,聽到他們也是零號研究院的受害者,而且還準備逃出研究院,正好被集團軍碰上,周圍的士兵緊繃的態度都緩和了些。
“這樣最好,待會兒戰鬥結束,你可以作為向導幫助我們打掃戰場。”
有用的東西當然要搬走,但是零號研究院不需要存在了。
而且反叛軍會收集零號研究院的證據,作為刺向帝國的一根利箭。
“你們有地方去嗎?要不要加入我們,加入集團軍?”
這無疑是個非常好的選擇,今天如果不是遇到了反叛軍,他和加洛克到底能不能順利逃離零號研究院還是個未知數。
隻是生性警惕地左萊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如此大方地直接邀請他們加入,摸不清對方的目的,這讓左萊十分不安。
左萊下意識表現出了無害的笑容,就像他無數次哄騙加洛克時一樣。
“我能問為什麼嗎?我們並沒有什麼長處,而且出生自零號研究院,如此令人懷疑。”
對方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了一句讓左萊一頭霧水的話。
“你果然和他形容的一模一樣?”
左萊:“他?”
這時站在少年身邊的青年又說話了。
“就是我啊,很高興認識你,我是白荼,你可以直接叫我白荼,或者白先生。”
左萊:“您認識我?”
少年,也就是霍凜川不再和左萊說話了,他走向加洛克,道:“你能駕駛機甲,但是你駕駛機甲的能力很爛,如果你願意加入集團軍,我親自教你怎麼戰鬥。”
雖然霍凜川看起來年紀很小,但是加洛克沒有懷疑他話語中的真實性。
在孤星這個鬼地方,永遠不能用年紀去衡量一個人。
加洛克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左萊加入,我就加入。”
白荼:“怎麼樣,反正你也沒有去的地方,不如來我們集團軍啊,我們一起揍帝國,一起改變這個世界,你不會後悔的。”
左萊沉默了一秒,道:“我願意加入,但是研究院中還有一個人,我想去見見他。”
“而且我希望你們可以不要殺了他。”
霍凜川:“如果這是你的條件,可以。”
左萊說的人當然不是辜宏,實際上處死辜宏,左萊不會產生任何波瀾,他和辜宏都非常清楚,兩人之間沒有什麼感情。
一個需要培養一個接班工具人,一個需要蟄伏逃離零號研究院,虛以委蛇,全是假的。
左萊想見的人是薩切禮。
雖然薩切禮性格很惡劣,左萊卻無法否認他教給了自己很多東西,而且和辜宏不一樣,薩切禮早就真的把他當做自己的學生了。
如果能帶薩切禮離開這個地方,他覺得薩切禮會開心的。
反叛軍出手之後,零號研究院以一個可怕的速度變成了一塊占領地,其中的安保力量和研究員全部被殺死,而實驗體被解救了出來。
左萊和加洛克都感到不可置信,同時十分恍惚,一直囚禁著他們,令他們窒息的零號研究院,就這樣被摧毀了。
拿薩切禮的影像給反叛軍的士兵看,士兵表示實驗體中沒有見過這個人,同時那些被殺死的研究員中,也沒有辜宏。
左萊等人隻能進入實驗大樓中去找,那個跟著這支隊伍領頭人,叫做白荼的青年似乎對這一切都非常好奇。
左看又看,眼睛滴溜溜地亂轉。
然後身著軍裝的少年就拉住他,“小心點,你彆跑丟了。”
“知道了,我的軍團長大人。”
不過左萊已經沒心情關係這些了,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很不幸,左萊的預感成真了。
零號研究院乾的是罪孽的事,每個零號研究院的研究員都非常清楚,因此最開始建設這個地方的人,不可能不給自己留後路。
在作為後路的通道之中,穿過它便能抵達一個非常小型的起落港,在那兒有一艘飛船,可以讓人逃離。
而就在這條通道的起點,左萊找到了薩切禮,同時找到的還有辜宏。
兩個人的屍體倒在了地上,辜宏的腦子已經炸掉了,隻能看到他的半邊臉,在那半邊臉上,辜宏死得非常不甘,憎恨。
而薩切禮,他靠在牆上,頭發依然亂蓬蓬的,衣服依然臟兮兮的,臉上的神情卻十分高興,放鬆,仿佛終於放下了所有執念,從容前往另一個世界。
薩切禮的身邊還有一個瓶子,是幾天前左萊去看對方的時候,給薩切禮帶的果啤,現在想來,想必那個時候,薩切禮就知道他到底想乾什麼了。
左萊不知道辜宏和薩切禮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不過這個結局竟然也讓人一點都不意外。
像是這個老頭子會做出的事情,他如願以償了。
走得真瀟灑啊,老混蛋!
看到這一幕,加洛克的心中驀然一痛,他猛地看向了左萊,卻無法從左萊的臉上看到任何情緒。
“你沒事嗎?”終於,加洛克忍不住艱難地開口說道。
他不善於安慰人,這樣已經是極限了。加洛克和薩切禮的感情不深切,雖然他們相處很愉快,但加洛克知道,薩切禮一直和左萊有更深的聯係。
左萊:“我沒事。”
“求仁得仁,說不定他最後高興壞了。”
“殺了辜宏,我都沒乾成這件事。”
“喂,傷心的話,就不要強撐了。”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是那個讓左萊覺得很奇怪,同時又非常有親和力的青年。
“在乎的人離去,就算是哭也不會被笑話的,這是我們作為人,擁有感情的證明不是嗎?”
對方微微低頭,臉上掛著擔憂的神色,感情真摯地安慰著左萊。
明明隻是初次見麵,明明隻有一麵之緣而已。
說實話,傷心是什麼,左萊不知道,他隻是有些迷茫。
但突然被這麼說了,他好像真的變得有些傷心起來。
“雖然不知道這是誰,和你有什麼過去,但你想把他帶走嗎?我們可以把他葬在一個好地方,以後你便可以年年去看他。”
左萊搖了搖頭,“不用那麼麻煩了,就葬在這個地方吧。”
“葬在零號研究院的邊緣,這是他想要的。”
白荼在心中歎息一聲,他隻是想見證曆史而已,他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情況。太相似了,明明是二十年前,但左上校已經完全有二十年後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