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搬家(1 / 2)

“娘,我回來了!”晌午,陳寶音回到家。

“寶丫兒,你總算回來了!”孫五娘急急跑出來,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胳膊,“你快來看!快來!”

陳寶音揚揚眉,說道:“二嫂,啥事啊?”

錢碧荷也出現在堂屋門口,說道:“快進來吧,一筐子筆墨紙硯,等著你處置呢。”

大嫂是個爽利人,雖然性子溫溫柔柔,但說話從來不含糊。陳寶音跟在孫五娘身後走進去,果然就看到堂屋中央的一隻竹筐。

“趙文曲送來的。”她走過去,蹲下,伸手拿起一隻木盒,打開蓋子,“還不錯。”

雅信齋是鎮上的老店了,賣東西很講究品質,這一套雖然是店裡最便宜的,但給孩子們用,也很是不錯了。

孫五娘道:“咱們都檢查過的,每一隻盒子裡都是一樣的。”

人家挑了一筐東西到家裡來,不驗明白是什麼東西,哪敢往屋裡放?

筐裡的每一套,他們都檢查看過了——不檢查,趙家坑他們怎麼辦?趙家又不是什麼良善人家,趙文曲更不是什麼好人,說是他們弄壞的,讓他們賠,就要了命了!

一套就是六百六十六文,他們哪裡賠得起喲!隻想一想,就跟挖肉放血似的,疼得打寒戰!

“趙家老太太還真送來了。”杜金花表情複雜,看著一筐筆墨紙硯,心裡一點兒快活都沒有,還怕得慌。

不是一滴血一滴汗掙來的東西,她就慌得很,怕得很。

“嗯。”陳寶音撿出最上麵兩套,直起腰,遞給孫五娘,“這是金來銀來的份。待會兒,就有人來了,我寫個收據,誰來領,就記一筆。”

家裡人都知道,這三十套筆墨紙硯是給學堂裡的孩子們用的。否則,咋那麼巧,不是彆的數目,而是三十套?

知道歸知道,但還是心痛。這都是錢啊!一百畝地,他們沒見著,還不想。但這些筆墨紙硯,可是就擺在麵前,看得見摸得著啊!

就這麼分給人,想想就心痛得厲害。

“寶丫兒!”很快,門外傳來聲音。聽著不像是一個人,至少是三四人結伴來的。

領筆墨紙硯的好事兒,誰等得住?好容易寶丫兒下學了,飯都來不及吃,就趕緊往這邊來了,先領回家稀罕稀罕再說。

杜金花使了個眼色,錢碧荷便去掀草簾子,果然見四五個婦人一臉喜色地往裡走:“吃飯哪?”

“咱不多坐,領了東西就走。”

“不耽誤你們吃飯。”

杜金花便道:“說這話就外道了。”

錢碧荷道:“嬸子,嫂子,你們先坐,寶丫兒說得寫個條子,且等一等。”

剛才陳寶音便出去了,去自己屋磨墨寫收據去了。

“得嘞。”

“咱不著急,不耽誤你們吃飯就行。”

飯菜是已經做好了的,錢碧荷跟杜金花說了一聲,便打開草簾子出去了。灶膛裡重新塞了幾根柴禾,小火溫熱著,免得待會兒忙完飯涼了。

“寶丫兒娘,你知道不,那趙文曲多不要臉,要娶寶丫兒呢!”一個嬸子說道,“不過啊,被咱們呸回去了。他也配?”

“就是。他娘都說他不配。”

杜金花沒見著趙文曲,還以為隻有兩個趙家的仆人過來。心口一提,說道:“那混賬當真來了?”

“來了。”一個嬸子說,“不過啊,跟咱們想的不一樣,趙文曲吧,長得還不錯。”

“是呢,以為他凶神惡煞的,沒想到一見,居然還挺俊秀。“

趙文曲打一生下來就沒吃過苦,臉龐又白又細的,穿著綢緞衣袍,體麵著呢。不知情的,誰能想到他是臭名遠揚的趙財主?

聽著她們說自己熱心幫襯,沒讓寶丫兒被哄騙了去,杜金花便端出一碗瓜子給她們吃。

不要錢的瓜子,不吃白不吃,紛紛抓了一把,嗑的歡。

“味兒真好,”一人讚歎道,“好賣不?”杜金花婆媳幾個,炒了一鍋又一鍋,不少賣錢吧?

杜金花跟兩個兒媳是炒了不少。陳二郎拉回來一袋生瓜子,得二三十斤,生瓜子不值錢,他收一袋生瓜子的本錢也就二十文。一斤炒瓜子賣五文錢,去掉香料錢,柴禾錢,一袋能賺幾十文,不少了。

杜金花心裡算過,這個冬天,她們娘仨炒瓜子賣,能賺個二三兩銀子。在村裡賣賣,給陳二郎拉去鎮上吆喝賣賣,還有附近的村子,不愁賣不出去。

虧得錢碧荷能乾,調配的味兒好。杜金花心想,當初給陳大郎娶的這個媳婦,是沒娶錯了。

“賣啥錢,肉都吃不上一口。”她耷拉著眼皮,臉上沒有幾絲笑意。

到現在,家裡也沒吃上肉。為啥?舍不得。

至於寶丫兒,她有雞蛋吃,杜金花沒虧著她。省下來的這些錢,有一部分得給寶丫兒當嫁妝的。大手大腳,怎麼攢的下錢?

“嬸子這話說的,咱們都不信。”

“不信。”其他人也道。

不信就不信,杜金花反正不會說賺了錢。

其他人便跟孫五娘說話,這婆娘嘴巴淺,好套話。孫五娘倒是有心顯擺,但她不敢,婆婆就在這坐著呢,她怕被撕了。

“嬸子,嫂子,都做個記號吧。”陳寶音拿這張寫了名字的紙進來,說道。

“好嘞!好嘞!”

都等著做了記號,拿東西走呢。陳寶音已經把孩子們的名字寫上了,她念名字,大家在自家孩子的名字後麵做記號。

來來回回,花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把二十八套筆墨紙硯都分完了。

“終於能吃飯了。”孫五娘說道,摸著癟癟的肚子,“餓壞了。”

孩子們已經吃過了,錢碧荷給三個孩子單獨盛了飯出來,讓他們先吃了。大人餓一餓沒關係,孩子不能餓著。

這會兒三個孩子都歇息了,大人們開始吃飯。

“娘,想吃肉了。”孫五娘說道。今天吃的蘿卜燉粉條,家裡現在有進項了,錢碧荷做飯舍得放鹽放醬,味兒很足,蘿卜鮮美粉條軟糯,是以前吃不到的好味兒,但孫五娘還是饞了。

之前說,每個月吃兩次肉。

杜金花想了想,這個月隻吃了一頓肉了,於是道:“行,你抽空去趟鎮上,割二兩肉回來。”

孫五娘拔高聲音:“二兩?!”娘喲,夠誰吃的啊?家裡這麼多張嘴,肉得切多薄,才能一人吃兩塊?

杜金花瞥她一眼:“嫌多?那就一兩。”

孫五娘“:……”

杜金花收回視線,夾蘿卜粉條吃。一個個慣的,從前一年到頭嘗不到肉味兒,也沒見這麼過不下去。

隻孫五娘冤枉,很想跟陳二郎撒撒氣,偏偏陳二郎到傍晚才回來。她撅著嘴,不高興,眼淚都要掉下來。天天揮著鏟子炒瓜子,她胳膊都要細了,卻連口肉都吃不著。

“五娘,彆傷心了。”錢碧荷輕聲勸道,“我不吃,我那份給你。”

她來小日子的時候,是孫五娘幫襯她,錢碧荷記她的情。

孫五娘吸吸鼻子,說道:“我不要,我吃陳二郎、金來、銀來那份。”

錢碧荷剛才還有些憐惜她,聽到這句,隻覺白瞎。心疼她啥喲?人家一個人吃四人份的。

杜金花聽到自己小兒子和兩個金孫都沒肉吃,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吃不著就吃不著,頓頓管飽,還要啥?反正也沒給外人吃。

傍晚的時候,好消息就來了。YushuGu.

“看我帶了什麼回來!”

聽到陳大郎的聲音,孩子們都竄出去:“爹,你回來啦!”

“大伯,你帶了什麼好吃的?”金來和銀來。

陳大郎背著高高的一擔柴禾,黑壓壓的,將他挺拔的背脊都壓彎了一些,但他老實英俊的臉上此刻滿是笑容:“兔子!大伯打了一隻兔子!”

他手裡提著一隻野兔,隨著他走路而晃動著,瞧著就有分量。

“野兔!”驚呆了一瞬,孩子們都激動起來了,嗷嗷叫著跑過來,要看野兔。

“爹,兔子是死了嗎?”蘭蘭問道,“我們能不能養它?”

陳大郎沉默了片刻,隨即道:“兔子不好玩,改天爹給你抱一隻小狗回來養。”

“真的嗎?”蘭蘭驚喜地道,“我可以養小狗?”

家裡現在不比從前,養條狗看家護院倒是不錯,陳大郎這樣想著,點點頭:“可以。”

“哇啊!”蘭蘭高興得跳起來。

金來則是吸溜著口水,說道:“大伯,我們晚上燉兔子吃嗎?”

“對。”陳大郎摸了一把金來的頭,沒忍住笑出聲來,“讓你大娘給你燉兔子吃。”

“哦哦哦!”金來興奮地竄出去,喊錢碧荷去了,“大娘!大伯打了兔子!”

錢碧荷當然聽到了,臉上不由得露出笑意。丈夫幾天前就想打兔子,終於打著了。

蘭蘭已經端了碗水出來:“爹,喝水。”

這貼心的閨女,陳大郎很高興。喝完水,從懷裡摸出一隻野果,悄悄道:“自己拿著吃,彆給人看見。”

冬天了,居然還有野果?蘭蘭驚喜壞了,雙手接住,心口怦怦跳,用力點頭:“嗯。謝謝爹!”

“謝啥。讀書了,都客氣了。”陳大郎笑道,輕輕摸閨女的腦袋,“玩去吧。”

提著肥兔子,走到廚房門口,把柴禾卸下來,然後抓起鐮刀去殺兔子。

“可惜咱們不會鞣製。”錢碧荷從廚房出來,給他遞一盆溫水,“不然這身兔皮還能給蘭蘭做個手筒。”

蘭蘭勤快,從小就幫襯家裡,年年凍手。今年跟著寶丫兒讀書,倒是注意些了,但還是凍了。錢碧荷有些心疼,歎了口氣。“要不,下次見了顧兄弟,問問他?”陳大郎道。

“不必了。”錢碧荷搖搖頭,“我用棉花給她做一個吧。”

陳大郎累了一天,剝好兔子,又剁成塊,就淨了手進屋歇著了。蘭蘭悄悄走到廚房,見沒彆人,就蹭到錢碧荷身邊小聲道:“娘,爹給的。”

“啥啊?”錢碧荷低頭,就見閨女凍得紅通通的小手捂著一隻野果,她挑挑眉,“嗯,吃吧。”

蘭蘭卻搖搖頭說:“娘,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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