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事業哪有老婆重要(1 / 2)

“砰!”

潤三被楚天舒按在地上,四肢舞動掙紮。楚天舒眼明手快地捉住他的雙手, 將其按在頭頂的位置。

“嗚嗚嗚嗚!!”

和潤三虛胖的宅男身體形成鮮明對比的, 是他極大的力氣。連續幾次,楚天舒都差點被他掀翻在地。

隻能說考官不愧是考官, 即使是陰溝裡翻船的中級場考官, 也是有幾分工夫在身上的。潤三發出近乎要嘔出靈魂的悲鳴:“這是降維打擊——”

“不,這是升維打擊。”楚天舒冷酷道。

此刻的秋然等人, 也在係統音的瘋狂提示下,全部衝到了警察局外。

“4……13……29!”

提示音裡, 複製體的數量在瘋狂飆升著。警察局內的斷肢殘體中,不斷有血紅的身影在線爬出。

視線裡, 原本靜謐安詳的警察局, 如今卻成了恐怖陰詭的樂園。葉湘湘抓著武器,跺了跺腳, 大喊道:“我們現在就衝進去!”

說著,她抬腳便要衝入陰影中的警察局。秋然連忙拉住她的手臂:“太危險了!”

“可是……”

“以現在的增長速度,就算進去,也無力回天了。”

她們身後的曲昧一摘兜帽,乾脆坐到了地上。他盤著兩條腿, 興趣缺缺地托起了下巴:“與其做無謂的努力,不如想想辦法,要怎麼編造答案糊弄考官吧。”

說完, 他閉上了雙眼。紀風間卻指著他大喊道:“喂我說, 你是誰啊?”

“你的隊友。”

“靠, 你就是那個胖子?”紀風間霎時間反映了過來,“難道你……”

曲昧抬起下巴,露出了一點“正在接受表揚”的驕傲神情。

是的,我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傀儡師。他在心底為紀風間補上了下一句話。

他揣測著對方會給出的回答,沒想到紀風間隻是指著他繼續道:“你減肥成功了?”

曲昧:……

這種人能活到現在真的隻是靠著主角光環吧……他不禁露出了看傻逼的眼神。

另一邊的張明戈和不法大師也匆匆趕來。

在被林槐暴擊後,張明戈陷入了強烈的自閉情緒。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相當客觀冷靜的人。鬼物是不該存在於人世間的怪物。它們誕生於怨念、誕生於錯誤,它們的存在即是對人類的傷害與擾亂。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然而張明戈並不是因為這樣正義的理由而去殺鬼。生活就像是一條食物鏈,要麼被彆人吃掉,要麼搶先一步吃掉彆人。當七歲的張明戈站在被張家家主派出、作為炮灰而犧牲的父親墳前時,他第一次,領會到了食物鏈與捕食者的,特殊關係。

時隔多年,他依然記得那個雨天,也依然記得少主的手在他頭頂上摩擦的觸感。那時還是少主的家主蹲下身,看著這個沒有流淚的孩子:“你不為你父親的死而感到悲傷嗎?”

五歲的張明戈沒有說話。

“你的父親死了,他是為了整個宗家,為了張氏一族的榮耀而犧牲的。你身為他唯一的兒子,理應為他感到驕傲。”

少主在這一天之前,從未對他說過這麼多話。張明戈覺得很奇怪。

是父親的死,讓他擁有了讓從未看過自己一眼的對方紆尊降貴、和一個七歲小孩談心的特權嗎?

難道父親的死亡,是這樣可以用來交換特權的東西嗎?

那一刻,那條模糊的食物鏈再次浮現在了腦海裡。老鷹吃掉了兔子,卻會巡視自己的領地,趕走其他虎視眈眈的捕食者。野狗吞食著骨頭,卻會在其他饑腸轆轆的野狗靠近時,為了一塊骨頭,露出自己的獠牙。人類烹飪羔羊,卻會為了它們,豎起防狼的籬笆……

他的父親被這條模糊的、連接著宗家和自己的食物鏈吞掉了。而宗家的少主,未來的家主,卻為了自己,蹲下了身。

這就是成為羔羊與換取庇護之間的等價關係。

少主沒有等到這個奇怪而孤獨的小孩的回答。十幾歲的他,尚未做到他長輩那般的成熟與老練。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表達出這樣毫無價值的疑問與關心。

在站起身時,他終於聽到了,那個小孩的回答。

“……我不會為他感到驕傲的。”小孩說,“因為他死得毫無價值。”

他的父親是以炮灰的身份,以毫無價值的方式,因錯誤的戰術布置,而慘死在那片血霧之中的。

——這樣的死亡,不值得他因此感到悲傷亦或是驕傲。

細密的雨絲落在他的頭頂。張明戈抬著頭,凝視著黑白照片中的男人。

他聽見少主的聲音從頭上傳來:“從今天起,你到宗家來修煉吧。”

在未來十餘年的歲月中,每當張明戈做出重要抉擇時,那條盤旋的食物鏈,都會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在這條食物鏈的指引下,他討好少主,平步青雲,表情無比恭順,冰冷的野心,卻一刻也沒有停止過跳動。

現實生活中,總存在著大量的規章與約束。弱肉強食的本質便因此被掩蓋在法律道德溫情脈脈的表象之下。張明戈不討厭規則,相反,他很喜歡規則。規則像是一級級階梯,將不同層次的人擋在不同的門檻下。他站在屬於自己的階梯上,抬起頭,看見的,是階級。

遊戲與現實不同,它不存在成套的法律與規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才是遊戲的本質。他憑借自己的能力,消滅儘可能多的鬼物,拿到儘可能多的積分,並兌換更多更強力的道具。如同現實中一樣,遊戲中,也漸漸有了他的名字。

他如魚得水,穩紮穩打,從適格者,到初級場,再到中級場,他的階級一步步上升。如果說遊戲是一條食物鏈,那麼NPC、鬼物、乃至他的隊友……都是他獵物、他提升自己、從中攫取利益的經驗包。

他看見無數的鏈條,無數的網絡,將所有人串聯起來。每個人的頭頂上都懸掛著食物鏈的絲線,每個人都是這個網絡的一員。他們或掙紮求生、或閒庭信步,會有人落水,會有人向上爬升,但他們所有人的朝向、所有人的目標,都是網絡正中的那個穹頂。

然而那一天,其中一根絲線,卻在另一個人的頭上,斷掉了!

他所遇見的,頭頂上空無一物的第一個人,是楚天舒。

在江村裡,所有人都在尋找著生路。隻有他過得漫不經心。他在池塘裡釣魚,跟著另一個人走過漫長的土路,叼著草葉、嬉皮笑臉地對開著沒品的玩笑……就好像遊戲本身,對於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而第二個人,也是讓他最難以釋懷的那個人,就是林槐。

林槐摧毀了他的計劃,狂妄地放任厲鬼屠儘了整個道觀。然而從始至終,最讓張明戈無法釋懷的,並非他隨性挑起的殺戮,而是……

那個站在道觀外,姿勢隨意的身影,居然根本沒有看他哪怕一眼!

張明戈強壓下了這份被忽視的不快,並將其轉化為了更為冰冷的野心的燃料。想來是老天爺在幫他,在這個副本中,他再次見到了林槐。

向一個人進行無利可圖的複仇,從來不是張明戈應有的風格。然而,或是幸運,或是不幸的,這一次林槐,終於站在了和他截然相反的方向。

那條隱隱約約的連接著食物鏈的絲線,終於落到了那個年輕人的頭頂。

那個晚上,他原以為紀風間和顧北辰等人,能夠起到一點拖延的作用。然而林槐的強大,實在是超越了他的想象。

林槐踢著顧北辰,就像踢著一個皮球。在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大笑後,他看著那人將粉色的冥幣灑滿了顧北辰的身體,並用一個響指,點燃了他。

……瘋子!真是瘋子!

浴血的瘋子向他走來,自負冷靜的張明戈,第一次感到了絕望。

從天空中落下的絲線晃晃悠悠,最終連到了他的頭頂。他看著那個人的臉龐,終於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林槐會殺了他麼?

林槐是他的敵人,林槐殺死自己,便能得到獎勵。張明戈認為,答案斬釘截鐵、無可置疑。腿部在打顫,張明戈睜著眼,冷聲道:“殺了我吧!”

是的,殺了他吧!

有尊嚴的死去,遠比落在那個人的手上,在折磨中像一堆垃圾一樣毫無價值地死去來得更好。那條食物鏈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想起了父親黑白的照片,和少主摸在自己頭頂的手。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死去,不過像一個戰士一樣,被高等於自己的強者所殺,也算是一種實現價值的死亡方式。他抿緊了嘴唇,瞪著眼,試圖從這場死亡中獲取最後的慰藉。

然而那個浴血的強者,隻是輕蔑地笑了。

他握住他的手腕,射了一箭。在這之後,他捏碎了自己的手腕,讓他滾。

那不是什麼可以獲得利益的傷害行為——僅僅是行為,僅僅是出於行為本身的,自發性的活動。他對他棄若敝履,就好像自己的生死,殺死自己所能獲取的積分,都毫無意義。

他連滾帶爬地跑了,不像一個戰士,像一個亡命之徒。在後來的十幾天裡,他無數次地做噩夢,無數次地想起那一刻,林槐淩厲的眼角,和輕蔑的笑容。

——他為什麼不殺死自己?

——他是為了羞辱我,還是想要放過我?

這樣的疑問,折磨得他夜不能寐。他時而恐懼他,時而思考他,時而痛恨他,時而想見他。

他放過了自己的手下敗將,為什麼?那個人輕而易舉地就能讓他苦心經營了十餘年的食物鏈潰不成軍,為什麼?斬草除根,獲得獎勵,是最簡單的道理,可他沒有殺他,為什麼?

——自己在他的眼中,已經低微到了連扼殺也不值得的程度嗎?

如今他站在穹頂之下,看著眼前即將崩潰的警察局,突然露出了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扭曲而快意的表情。,

“要是他在這裡就好了。”他漠然地想著,“看見自己的複製體失去控製,看著自己的任務即將失敗……他會是什麼表情呢?他還會露出那樣輕蔑的表情嗎?”

“他一個人能夠解決這麼多複製體嗎?他會不會選擇……找某個人,或者一些人……求助呢?”

“他求助時……還會露出那樣輕蔑的神情嗎?”

他不可自製地扭曲地想著,他對林槐的關注度,甚至超出了對自己任務即將失敗的關注度。但他並不因此失望,反而還有幾分興奮和愉快。

“莫挨老子!”他聽見紀風間暴躁的喊聲,“老子現在就要進去——”

下一刻,他的聲音停滯在了空氣之中。

張明戈抬頭。

一塊橡皮,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從天而降。它直直地碰撞到地麵上,在掀起了一陣勁風,也帶來了強烈的震感。

幾個玩家沒站穩,手忙腳亂地摔成一團。

原本狂飆至“63”的數字,在這一刻,停住了。

橡皮在紙麵上瘋狂地擦拭,在“轟隆隆”的響聲中,掀起劇烈的飛塵和土塊。

“62、61、57……”

秋然捂住自己的臉,護著葉湘湘滾到一邊。曲昧的人偶抱起盤在地上看好戲的少年,把他抱到另一邊去。

“43、31、29……”

紀風間和不法大師摔得歪七扭八,眼冒金星。他們從交纏的手腳中勉力抬起頭來,看著飛速坍塌的建築物。

“臥槽……”

在他們的視野中,原本宏偉的警察局,在頃刻之間被擦去了所有的線條,灰飛煙滅。

那些剛剛誕生、還未來得及逃離警察局的複製體,在橡皮的大力碾壓下,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中。

“這……”不法大師看呆了雙眼,“這是降維打擊!”

“10、7、2……”

在一片硝煙中,葉湘湘指著一個方向,發出尖叫。

“東邊!”她大喊著,“東邊還有一個!”

在她的提醒下,那塊橡皮突兀地、離開了隻有殘垣斷壁的警察局。

它在空中移動,停了短暫的一瞬。

下一刻,它帶著開山劈海的氣勢、砸了下來!

“轟!”

從側門逃出的最後一個複製體,被當場擊斃。

他的身體在橡皮的碾壓下痛苦地扭曲著。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掙紮或慘叫,便化為了灰燼。

“1”

橡皮還在持續地、細致地擦除著,像是在確認沒有遺留任何一塊殘餘的血跡或瓦礫。癱坐在地上的眾人,頓時都鬆了口氣。

葉湘湘抱住秋然,開始不停地尖叫。紀風間撿起一點橡皮屑,差點因此被削去大半個手臂。

在歡慶鼓舞的眾人之中,隻有張明戈抬頭,看向了天空。

他看著天空上被突兀放大的林槐的臉。麵容慘白的年輕人握著橡皮,仔仔細細地擦拭。

他甚至都沒有看張明戈一眼。

在五分鐘後,張明戈的腦袋裡終於有了新的想法。

“看啊。”他無聊地對自己自己說著,“他的兩隻眼尾,翹起來的弧度有一點不一樣。”

很快,他在心底裡自己對自己,發出了一聲嘲諷的冷笑。

“唔……擦乾淨了。”林槐坐在椅子上,用橡皮輕輕點著畫紙,“接下來畫個什麼上去好呢?”

他每點一下,地麵便跳動一下。被他震得滿地亂滾的不法大師終於忍不住對天大喊:“施主!你能不能記得你三體人的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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