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之笑道:“皇上,這隻貓溫順且親近人,不會傷害您的。”
小皇帝將信將疑,抬頭望著他:“真的嗎?它不會撓我?”
秦衍之俯身,打開籠子,鼓勵道:“真的。皇上可以摸摸它的毛。”
小皇帝慢慢地伸出‘龍爪’,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貓兒從籠子裡走了出來,喵喵叫了兩聲,停在他腿邊,蹭了蹭。
小皇帝嗬嗬笑了聲,遂大著膽子摸了摸它,見貓兒果然乖巧的很,便放心同它玩耍起來。
李太妃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倍感欣慰,轉過頭,看向和平日一般麵無表情的兒子,感歎道:“你有心了,我隻當你對皇上心存芥蒂,如此看來,你這個皇叔,到底是疼愛侄兒的。”
淩昭站在她身邊,目光望向小皇帝懷裡的貓,帶著幾分不悅:“此貓過於懶惰,跑得既慢,動作也不靈活,想來不會捉老鼠,留在我府裡無甚用處,不如送給皇上作個樂子。”
李太妃哭笑不得,嗔怪道:“你這是什麼話?我知道你關心皇上,不必嘴硬。”
淩昭便不說話了。
李太妃走上前,摸了摸小皇帝的頭,命人將貓關回籠子裡,又囑咐彭嬤嬤:“帶皇上回去吧。先帝才去不久,皇上和貓兒玩耍無妨,隻不能嬉鬨太過,讓人瞧了去。”
彭嬤嬤領命,帶著小皇帝和貓籠子離開了。
李太妃猶豫了會兒,摒退左右,這才開口:“皇上每天都問我數次,何時才能見到他母後,你看……是否能讓他們母子見一麵。”
淩昭不語。
李太妃四下看了看,見秦衍之和宮人都在外麵,周圍沒有旁人,便耐心的勸道:“昭兒,雖然先帝不準晚晴踏出長華宮,可直到最後,先帝都不曾下廢後詔書,何嘗不是存了一念之仁?你若是顧忌先帝,不肯將晚晴放出來——”
淩昭輕嗤了聲。
李太妃心裡有了底,試探道:“不是忌憚先帝下的禁令,那麼,難道說……你還怨恨那孩子?”長長歎了口氣,她遙望長華宮的方向,語帶哀傷:“你不該的。當年晚晴為了什麼進的東宮,你當真不知?先帝在位的七年,晚晴居中宮之位,對我亦是多有照拂。宮裡多的是趨炎附勢的人,落井下石容易,雪中送炭難,如果沒有她,娘在宮裡的日子會有多麼難過,你能想到麼?”
她打量著淩昭,緩緩道:“昭兒,就算看在娘的麵子上,你放下從前的事,彆再計較了,好嗎?晚晴是我看著長大的,溫柔純良,有她照顧皇上、教導皇上,那是最好不過。”
淩昭不置可否,神色平淡,瞧不出是否歡喜,但至少不似動怒。
李太妃鬆了口氣,道:“若能以太後之禮——”
淩昭看了過來,冷硬道:“七年前,我不曾叫出那聲皇嫂……”
閉上眼,仿佛回到了那年嚴冬,父皇駕崩,他從苦寒北境趕回來,見到年輕的帝後,宮廷家宴從簡,他舉起玉杯,胸口似有一團火在燒,忍了又忍,強迫自己張口,可那兩個字就像生了根,釘在咽喉裡,始終發不出聲。
宴席散後,他回到府裡,片刻的恍惚,突然就嘔出了一口血。
他牢牢記住了當時刺鼻的血腥味,不同於戰場上的血沫橫飛,那種味道融合了一瞬之間,他所有的屈辱、痛苦、憤怒、心傷,一起永永遠遠地刻進骨血中,至死難忘。
淩昭睜眸,目光雪亮如利刃,一字字擲地有聲:“……七年後,我更不會叫這一聲太後!”
李太妃愣了愣,驚駭難定:“你待如何?”
淩昭對她行了禮,轉身便走。
李太妃情急之下跟上去,失聲道:“你連她的命都不肯留下?你、你難道要她殉了先帝?”
淩昭止住腳步,回過頭,眉眼都是冷意,像北境寒冬的狂風暴雪呼嘯而過:“就憑淩暄?他也配!”
留下這句帶有無儘戾氣的話,他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太妃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後背早已冷汗涔涔,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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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路上,秦衍之察言觀色,瞧著淩昭的臉色有些陰沉,今日馬也不騎了,竟是難得坐轎子回府的,便一直沒有出聲。
過了一會,轎子的簾子掀開一角,淩昭喚道:“衍之。”
秦衍之走過去:“屬下在。”
淩昭默了默,道:“府裡的狗舍……”
秦衍之暗想他是真不死心,一邊憋笑,一邊裝出嚴肅臉,接過話頭:“……回王爺,聽說狗舍裡有一隻跑的特彆快的小狗,活潑可愛又機靈,不如送進宮給皇上,一貓一狗,正好湊成一對。”
淩昭點了點頭,放下簾子。
秦衍之抬步往前走,身後淩昭的聲音透過簾布,傳了過來:“性子要溫馴的,彆嚇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見麵啦。
李太妃一口一個母子、太後,真的是在傷口上撒鹽啊,男主心裡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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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灑小紅包雨,=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