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1 / 2)

王府的後花園裡,秦衍之正想著事情,愁眉不展,繞過一座假山,一個不留神,差點迎麵撞上張遠。

秦衍之忙拱了拱手:“張先生,對不住,沒撞著您吧?”

張遠微微搖頭:“沒有。秦大人這是急著去什麼地方?”

秦衍之拉住他到一邊:“倒也不急。”他見左右無人,歎了口氣,道:“張先生來的正好,我正想請您幫我拿個主意。王爺交代我去查曾在先帝身邊伺候的太監,帶來問話。”

張遠奇道:“不是問過兩回了嗎?”

秦衍之苦笑:“那是問公事,這算……私事。”

張遠即刻了然於心:“……江皇後?”

秦衍之攤了攤手,壓低聲音:“現在已經變成江氏了,王爺如今不認江姑娘當過先帝皇後……”他停了停,又歎氣:“……也許他心裡,從來就沒認過。”

張遠點點頭:“王爺這是想問什麼?”

秦衍之咳嗽了下:“江姑娘堅稱深愛先帝,對王爺已無半點情意,王爺可能想知道,這七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以至於她如此絕情。”

張遠笑道:“那你去找個禦前當值的太監來問問不就好了,為何發愁?”

秦衍之眉宇擰了起來:“王爺這幾日忙於公務,日理萬機,本就難得休息,晚上能睡兩三個時辰都算多的——可他寧願從這裡麵再擠出時間,思考江姑娘的事情……張先生,不瞞您說,我是害怕,這萬一江姑娘心如磐石,不可回轉,王爺會不會受不住打擊?”

張遠擺手道:“不至於。”

秦衍之道:“我也是擔心。”

張遠看著他,沉吟一會,抬頭:“這樣,你進宮,找找曾在先帝跟前伺候,又犯了錯事被調走或被處罰的太監。”

秦衍之一點即通,微笑:“還是張先生想的周到。”

張遠自謙道:“這算什麼?咱們的心思都是一樣的,大事將成,隻盼王爺能心情舒暢才好。”他遠遠望了眼書房的方向,好笑:“王爺真是……以後天下都是他的,還怕拿不下區區一個女人嗎?”

*

秦衍之進宮後,不消半日便把一名年輕的太監帶了回來。

王府的演武場外,小太監緊張得額頭冒汗,往裡看了一眼,隻見攝政王手執長刀、正在練武,一招一式氣勢如虹,便似劈風斬浪——日光下,刀刃的寒芒一閃,他吞了口唾沫,額頭流下一滴碩大的冷汗。

他曾在先帝跟前當差,然而因為失手摔壞了一個前代花瓶,被禦前大太監責罵一頓,發落去乾宮裡最苦最累的活兒,早就心生怨言,如今有替攝政王效力的機會,自然躍躍欲試。

淩昭其實也沒在演武場待多久,不過是久不碰兵刃,練練手罷了,很快便走了出來,經過秦衍之身畔,對他點了點頭。

秦衍之便帶小太監去書房,邊走邊低聲道:“記著——千般萬般不是,都是先帝的錯處,和江娘娘無關。”

小太監心知他是在提點自己,忙道:“多謝大人,奴才記清楚了。”

等到了書房外,秦衍之留下,示意小太監進去。

淩昭坐在書案後,擦拭著一柄利劍。

小太監這才看清楚,王府的書房特彆奇怪,除了書架外,還有兩架子的兵器,堆在角落裡,長/槍大刀短劍應有儘有,怪可怕的。

淩昭看見他,抬了抬眼:“說。”

這簡單而冰冷的一個字,如芒刺在背,紮了一下,小太監差點跳起來,磕磕巴巴道:“回、回王爺——奴才不敢對先帝不敬,隻是有些事,奴才實在看不過眼!”他深吸一口氣,努力鎮定下來:“江娘娘實在可憐呐!”

淩昭手上的動作一停,目光映在劍刃上,比傷人的兵器更鋒利。

小太監急於表現自己,一股腦的瞎說起來:“當年江娘娘剛進東宮,先帝便派了十個能說會道的老嬤嬤,天天在娘娘身邊念叨女兒家的應當以夫為天,既然嫁了人便不能再有其他念想,十二個時辰不離身,還動輒罰娘娘抄寫三從四德,娘娘經常深夜裡一邊抄,一邊哭泣不止。更下作的是——先帝還、還造謠您的事跡。”

他偷偷瞥了眼書案後的人,仿佛不敢說下去。

淩昭眉目不動,隻語氣比冰霜更冷:“本王如何?”

小太監低下頭,繼續絞儘腦汁、胡編亂造:“先帝登基後,叫了幾個北地的老婆子過來,成天在娘娘麵前數落王爺您的罪狀——說您在北邊品行不端,因為軍中寂寞,就……就強搶民女,下至十歲出頭的良家少女,上至手下將領的妻女,隻要您看上眼了就不會放過。還有,您每隔三日必定逛一次下三濫的地方,招妓作樂,每次一個姑娘還不夠,要左擁右抱,起碼兩個才夠……”

他偷偷抬起眼,才一觸到攝政王的目光,立刻又垂下腦袋,跪著動也不敢動,汗流浹背:“這話聽著荒唐,起初江娘娘也是不信的,但是說了整整七年,鐵打的耳根子也軟了。”

良久,上方傳來冷冷的回話:“出去。”

小太監磕了頭,倒退著離開。

秦衍之叫人帶了那太監回去,自己推門進書房,見淩昭手持劍站著,劍尖抵住地麵,便道:“王爺,看來江……江氏隻是被先帝蒙蔽了,隻要解開誤會——”

一道寒光閃過,架子上的一隻仙翁祝壽彩釉花瓶應聲碎裂,碎片四散飛開,有一片恰恰擦過淩昭頰邊,帶出一絲猩紅的血痕。

秦衍之驚道:“王爺!”

淩昭抬手拭去,冷笑:“……本王的好皇兄。”

秦衍之見那傷口不深,稍稍定下心神。

淩昭刷的一聲收劍回鞘,淡淡道:“得空,你去一趟長華宮,把這個帶去。”他伸手進懷,摸出一方珍藏的繡帕,神色微微柔和:“你就說——這些年來,本王近身的女兒之物,唯有這一件。此心此意,山海不可動搖。”

秦衍之知道他有多看重這帕子,格外小心地收下,又問:“方才來回話的太監,不知王爺打算如何處置?”

淩昭坐下,嗤笑一聲:“妄議前主,不忠不義,不可繼續留在宮中。給點銀子,打發了。”

秦衍之微微一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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