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1 / 2)

帝都郊外。

平南王取下掛著的酒囊, 打開聞了聞味兒,仰頭灌下一口, 轉頭四處看了看,大聲質問道:“世子呢?怎一轉身,人又不見了?!”

這兩年, 老王爺年紀大了,加上有次戰場上耳朵受傷,導致有點耳背, 說起話來聲若洪鐘, 周圍的人都恨不能隨身帶個耳塞。

騎在馬上的一人趁他不注意,揉了揉耳朵, 這才回道:“王爺, 世子爺說請您先行一步,他稍後會追上來。”

平南王重重哼了聲:“不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他忽然皺起眉, 指著一個方向, 問道:“這是——”

隨從答道:“從這裡過去, 是通向皇陵的路。”

平南王一怔, 放下手。

侍從們鬆一口氣,以為耳朵終於不用飽受折磨了。

誰知就在這時, 平南王又大喝一聲:“給老子把他捉回來!小兔崽子,一出南境就跟長了四條腿, 到處亂跑——就算長了八條腿, 老子也全給打折了!”

幾句話震耳欲聾, 樹上的鳥兒紛紛撲騰著翅膀飛起, 驚叫一聲向天邊去。

幾裡外。

雙壽驀地拉住韁繩,回頭:“世子爺,我好像聽到老王爺的聲音了。”

他前方一名錦袍男子騎在馬上,慢悠悠地前行,聞言頭也不抬:“雙壽,你耳朵也不靈了,回頭叫大夫治一治。”

雙壽爭辯道:“我真聽見了。”

平南王世子低笑一聲,這才回頭,慵懶掃他一眼:“我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雙壽隻能歎氣:“是。”

平南王世子停住,瀟灑地從馬上下來,遙遙望向皇陵所在地,隔著一重山,許久許久無言。

又過了一會,他解下酒壺,將壺中清酒澆在地上,歎道:“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一杯酒敬姑娘,當年你我於千百人中的一眼,我便知我們心意相通,可惜,可惜……你若隨我回南境,斷不至於青山埋芳魂。”

雙壽看著他家公子,也是無語:“世子爺,您怎麼又提這回事了?老王爺說您腦子裡全是漿糊,拎不清的,當年先皇後看的不是您,是您身後的燕王。”

平南王世子淡淡道:“雙壽。”

雙壽應道:“小的在。”

平南王世子語氣溫和,便如輕風細雨:“父王說什麼不重要,你隻要知道——”他斜睨過去:“你不想腦袋擰下來灌上漿糊,最好閉緊你的嘴。”

雙壽立馬住口,隻立在一邊。

平南王世子又往地上倒酒,慢慢道:“這第二杯,敬先皇。”他望著清澈的酒液緩緩滲入泥地中,目光恬淡:“昔日你害我好慘,也算給我上了寶貴的一課,知人知麵不知心,最是難防小人心。”

雙壽心中傾訴欲強烈,很想發表意見,然而念及世子爺的威脅,還是選擇閉嘴。

當年,因為那事,曾經的燕王,如今金鑾殿上的聖上,在比武場上吊打了世子爺,曾經的太子,如今作古的先帝,又在老王爺麵前陰了世子爺一道,以至於回到南境後,老王爺逼著世子爺頂著烈日曝曬、打著赤膊,鍛煉男子漢氣概,一個夏天下來,差點黑成媽不認的炭塊。

平南王世子塞住酒壺,放了回去,淡然道:“前塵已過,恩怨兩消。你險些毀我一身皮肉,萬萬沒想到,我又養了回來。”

雙壽終於忍不住發言:“世子爺,您是說您借養傷躺在床上,死活不出門,一個月能養好的傷,足足躺了大半年,然後被老王爺發現了,一根鞭子打的你滿院子上躥下跳的事情嗎?”

平南王世子麵不改色,問道:“雙壽,你可知你日後是怎麼死的?”

雙壽臉一白:“小的知錯,世子爺開恩。”

平南王世子淡淡道:“舌頭長的能打結了,繞在梁上吊死你算了。”

雙壽苦著臉:“世子爺饒了小的吧,留小的一條命,小的這輩子隻想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而還,那多光榮,可不想死的窩囊。”

平南王世子便不理他了,遠遠眺望帝都,又回首向南,歎道:“我這一生情路坎坷,和先皇後有緣無分,和金家小姐,未能結緣便天人永隔。怨我多情風流魅力無窮,害佳人傷心,蒼天懲罰我就好,為何要折磨她們呢?”

雙壽站在他身後,暗暗地白他一眼。

平南王世子道:“我看見了。”

雙壽一驚:“世子爺好厲害,腦袋後麵長了雙眼睛。”他摸了摸鼻子,又道:“世子爺,其實王妃都催了那麼多次了……您身為平南王世子,如何能不成親、不生子呢?上次,我聽王妃私下和王爺說,孩子們一代不如一代,就沒比得上王爺的。”

平南王世子輕笑:“那是母妃哄他開心的話,能作數麼?”

雙壽道:“可——”

話沒說完,遠處馬蹄聲急奔而至,平南王老當益壯,一馬當先,人未至,一條鞭子先甩了過來。

平南王世子閃身避開,歎口氣,拍拍肩頭落到的塵土:“父王息怒,打壞了兒子的這張臉,麵見皇上的時候,豈不尷尬?”

平南王冷笑:“你無端端的,來這裡作甚?還不快走!”

平南王世子又是一聲輕歎:“先帝和先皇後雙雙離世,兒子心中悲傷,進京前,先來祭拜一番,又有何錯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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