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1 / 2)

慈寧宮。

江晚晴頹廢了兩天, 複又振作起來,重新燃起鬥誌, 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繼續喪下去有何用,想辦法才是真的。

裝瘋賣傻?

——從此以後, 見太醫想必比見皇帝多。

殘害嬪妃,謀害皇嗣?

——這也得先要有嬪妃和皇嗣啊。

總之,隻要在壽終正寢之前, 得到淩昭的一道旨意就行, 現在淩昭情正濃,大不了等她年老色衰, 耗儘情分, 總能如願。

但如果莫名其妙死在這裡,靈魂埋於書中世界, 永世不得歸家, 豈不是很慘。

這麼一想, 可不能還沒等到淩昭厭棄她, 就先病死了,於是一日三餐照吃不誤, 太醫送來的藥,也捏著鼻子灌了一碗接一碗。

容定見她實在痛苦, 端起來嘗了嘗, 道:“其實太醫送來的這些, 不過是養身安神的藥方, 喝不喝都一樣。”

江晚晴看了看散發著苦味的湯藥,歎氣:“太後擔心,每日都要親自過問,上次叫宮女偷摸著倒了一碗,恰巧被彭嬤嬤看見,徒惹事端。”

容定細長的眼眸中,浮起淺淺的笑:“……這樣啊。”

他端起青瓷小碗,斯斯文文地將苦澀藥湯飲儘,溫聲道:“往後,姑娘喝一口,剩下的我來,如此姑娘也算儘了心意。”

因為這藥實在太難喝,灌進喉嚨裡難受的厲害,江晚晴一般都要喝一口,緩一緩,再喝上一口,見他這樣一口氣乾掉,不由怔了怔:“你喉嚨還好麼?”

容定輕輕放下碗,從容道:“習慣了。”他凝視著江晚晴,聲音低下來:“……甜的很。”

江晚晴看他的眼神,無來由覺得熟悉,那般含蓄又含情,真真像極了某人,可再看他腰部往下,又覺得六根清淨而心不淨,他何苦來哉,正想問他以後有什麼打算,喜冬走了進來,說太後召見。

路上,喜冬道:“太子殿下能完整背下一首聖祖爺作的詩了,太後娘娘好高興,想讓您也聽一聽。”

江晚晴轉過頭,看到喜冬已經換上了宮女的衣裳,不禁長歎:“冬兒,我分明叫你跟著衛太醫,一道回老家過日子,你回來作甚呢?”

喜冬執拗道:“皇上準了衛九回去太醫院,便是皇上不準,奴婢也不走了,這輩子都不走了。”

江晚晴揉了揉眉心:“衛九待你不好麼?”

喜冬神情平靜:“不,他待奴婢很好,可是,姑娘——”停頓一下,她的眼裡是固執而一往無前的決絕:“奴婢自小跟在您身邊,您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待奴婢又比衛九差在哪裡?咱們主仆之間十幾年的情分,加上救命之恩,奴婢若是因為和衛九幾年的情意,就撇下了您,那奴婢成什麼人了!”

江晚晴道:“你——”抬頭,已經到了正門前,便沒再說。

李太後坐在正前方,身後站著彭嬤嬤和劉實,她看見江晚晴,眉開眼笑:“宛兒,快過來,你聽,福娃已經能背誦他皇爺爺作的詩詞了,這孩子真聰明!”

福娃站在最中間,果然正在搖頭晃腦地背一首詩,背完了,才蹭到江晚晴身邊,奶聲奶氣求抱:“福娃向小姑姑問好,小姑姑抱一抱福娃吧。”

江晚晴抱他起來,笑道:“福娃又長身子了,我都快抱不動了。”

李太後道:“壯實一些好,皇帝在他這年紀的時候,就是這樣,後來長高了,整個人多有精神。”

江晚晴一愣,回憶了半天,淩昭小時候是不瘦,可是肉結實,再摸摸福娃的手……奶胖奶胖的。

她抿嘴一笑,道:“就怕以後收不住,還是注意一些為好。”

李太後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她對著福娃伸出手,語氣和藹:“福娃來,讓哀家也抱抱。”

福娃便從江晚晴身上下去,挨到李太後身邊。

李太後慈愛地攬住他,歎了口氣,對江晚晴道:“如今福娃在身邊,哀家這幾天,夜裡倒是總想起皇帝小的時候。”

彭嬤嬤在旁邊道:“到底是叔侄,總是有些相像的。”

江晚晴:“……”

福娃長的既不像先帝,更不像他叔叔,本來也是,他跟這兩個人沒半點血緣關係,彭嬤嬤說這話,自然是討李太後歡喜。

李太後的確也顯得高興,難得懷念起往事:“皇帝在福娃這年紀,已經很懂事了,隻是不愛與人親近。唉,那會兒他才多大點呀,就連嬤嬤伺候他寬衣沐浴,他都總是不樂意,可把哀家給急壞了,還以為他身上長了見不得人的膿包,哀家非得親自檢查一遍,發現沒長什麼東西,那孩子就板著臉,對哀家說……”她板起臉,裝起淩昭素來不苟言笑的樣子:“……母親以後,不可這般無禮。”

江晚晴笑了一笑,暗想這話倒是他說的出來的,彭嬤嬤和劉實則低頭掩住笑意。

福娃懵懵懂懂問道:“太後娘娘,皇叔對彆人也這樣麼?”

李太後點頭,顯得很是無奈:“是啊。你皇爺爺的皇子本來就多,哀家自然希望,他來看哀家的時候,皇帝能多多表現,討他喜歡。誰知有一次,聖祖爺難得來上一趟,心情也好,對皇帝說,昭兒,來,讓父皇抱抱……你皇叔聽了,沉默好久,說出來一句話,叫哀家心都冷了。”

福娃問:“皇叔說了什麼?”

李太後至今想起來,仍覺得心有餘悸:“他說,還是不要了吧,兒臣都四歲了。”她歎過氣,又笑了起來,搖頭:“他這氣人的本事呐,不知跟誰學的。”

江晚晴端起手邊的茶盞,道:“皇上和聖祖爺的脾氣,其實有幾分相像。”

李太後愣了愣,一想也是,喃喃道:“聖祖爺在世時,眾多皇子中,有一句話,對昭兒說的最多。”

——孺子不可教也。

這句話,李太後沒說出口。

聖祖爺不喜歡她的兒子,她很早就知道,倘若他在天有靈,知道如今金鑾殿上坐的,是他當年最瞧不上的皇子,以他的脾氣,會不會氣的吹胡子瞪眼呢。

李太後撇開這個念頭,不敢深想,轉向江晚晴:“來,宛兒,這幾張畫像,你和哀家一起看看。”

江晚晴見狀,對喜冬道:“冬兒,你帶太子下去。”

喜冬應了聲,牽起福娃的手,把他領了出去。

不多時,劉實拍了拍手,有五名太監走了進來,每人手裡都拿著一卷畫,慢慢展開。

畫中是身形相貌各異的少女,神態有的羞怯,有的文雅,唯一的共同點,都是年輕美貌的麗人。

李太後指著當中的兩幅,道:“江尚書府上的兩位姑娘,哀家已經放進名單裡了。”

她牽住江晚晴的手,輕輕道:“不為彆的……宮中有多寂寞,思家之苦有多難捱,哀家都知道,讓你妹妹來陪陪你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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