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2 / 2)

江晚晴回過頭,臉上沒有表情,看著他。

容定垂下眸,低低道:“……聽著像打入冷宮似的。”

江晚晴不禁有點佩服他過硬的心理素質。

無論何時何地,身處優勢劣勢,他全然不在意,總那麼雲淡風輕,分明已經交出底牌,還有心思出言調戲。

這麼一想,他的心不像肉長的,簡直堅強如鐵。

正腹誹著,又聽他含笑道:“下次,可要罰跪算盤?”

江晚晴頓時清醒過來,瞪他一眼,推門出去。

*

午時剛過。

因為醉酒和早上的一場驚嚇,江晚晴沒有胃口吃東西,隨意喝了點清粥,便躺回床榻上休息。

這本該是一日之中,西殿較為清靜的時候。

可惜這份寧靜持續了沒多久,便被一個滿臉憤慨的丫鬟打斷了。

雁兒臉上都是淚水,一雙眼睛卻帶著凶狠,不顧攔阻闖進來,直往後院的廡房去,嘴裡叫著:“我們姑娘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她?你、你這狠毒的東西——”

喜冬聽見叫嚷聲,尋了過來,擋在她麵前,冷冷道:“站住!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家院子?由的你在此撒潑!”

雁兒便哭了:“姐姐,我不是無理取鬨,實在是那太監太歹毒,有心害我家姑娘的性命,如今姑娘嘔吐不止,恐怕是中毒深了,我……我非得揪他出來!”

旁邊有人圍了過來,勸道:“這位姐姐先彆哭了,你說的太監是誰?”

雁兒吸了吸鼻子,恨恨道:“就是總在後邊池塘喂魚的那個,是他害了姑娘!”

喜冬皺眉:“小容子?”

雁兒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一間房門緊閉的屋子,瞬間了然,猛地開門衝進去,悲憤的叫道:“你給我出來!姑娘若有個三長兩短,你來償命,你——”

門半開著,看不清人影,隻依稀看見雁兒撲過去,和另一人糾纏起來。

喜冬轉向兩名呆住的小太監,怒道:“把她抓起來!再這麼吵嚷下去,是要驚動姑娘和太後娘娘嗎?”

那兩人急忙跟過去,才進門檻,其中一人驚呼出聲:“呀!容公公,你怎麼了?”

喜冬柳眉緊蹙,推開他們,往前一看,隻見容定額頭上儘是冷汗,坐在一邊的角落裡,那臉便和牆壁一般的慘白,而他左腿的膝蓋已然受了傷,褲子上沾著觸目驚心的血跡。

雁兒站在他身前不遠處,腳下有一塊掉落的小石頭,凸起的尖角上有血,明顯就是行凶之物。

喜冬怒不可遏,指著雁兒:“你好大的膽子,這是越過主子們,越過慎刑司,對西殿的人動用私刑來了?有福!”

一旁的太監忙站了出來。

喜冬語氣冰冷:“請慎刑司的薛公公過來。”

雁兒突然醒過神,以前聽說過慎刑司的名聲,登時嚇的麵無人色,連連擺手:“不是我,不是我……是他動手砸傷的,我根本沒碰他!”

喜冬冷笑:“你自己聽著,覺得這話可信嗎?好端端的,他為何打傷自己?”

雁兒腿一軟跪了下來,求饒:“姐姐,真的不是我,他……他故意陷害我,他下毒害我姑娘,如今又來誣陷我!”

喜冬冷哼一聲,道:“你有什麼冤屈,到時去薛公公麵前申辯,是否清白,刑具下說話。”

雁兒癱倒在地,駭然瞪大眼睛,淚如雨下。

就在這時,隻聽彭嬤嬤淡淡道:“何事在此喧嘩?”

眾人看向門口,隻見不止彭嬤嬤和劉實聽見動靜過來了,就連李太後都在,心中大驚,慌忙齊齊跪下:“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安。”

李太後臉色淡淡的:“都起來罷。”

她扶著彭嬤嬤的手,慢慢走了進去,似乎並不很在意這地方簡陋,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眼裡的笑意染上輕諷之色:“哀家很久沒看見這陣仗了,好熱鬨。”

雁兒背後冷汗涔涔,大氣都不敢出。

劉實清了清喉嚨,環視四周,道:“不相乾的人,全退下。”

不一會兒,房裡隻剩下喜冬、雁兒和容定三人。

喜冬接過宮女奉上的熱茶,低著頭遞給彭嬤嬤,再由彭嬤嬤放到太後手邊。

李太後端起茶杯,輕輕吹一口氣,這才開口:“這都怎麼了?”

雁兒膝行兩步,哭得肝腸寸斷,搶著道:“求太後娘娘給我們姑娘作主!姑娘病了好幾天了,奴婢擔心的不得了,想起家鄉偏方,有紅鯉出沒的池水最是祥瑞,有趨吉避凶之用,所以這些天都是用後院池塘的水,燒開了煮藥,誰知……”

她指著角落裡悶不吭聲的容定,委屈地流下淚水:“這太監好狠的心,看見奴婢每天來取水,便偷偷在水中下毒,不僅毒死了鯉魚,還……還……”

她掩麵痛哭,滿是淒涼。

李太後看了一眼那眉眼極為俊秀的少年太監,問:“還如何?”

雁兒哽咽道:“姑娘今早服藥後,一直嘔吐,奴婢請了太醫來看,說是病症加重了,太後娘娘……”她不停地磕頭,哀求:“求太後娘娘作主!”

李太後轉過頭,對劉實道:“你去把人請過來。”

雁兒一驚:“姑娘如今重病在身——”

李太後淡聲道:“那就抬過來,宮裡出了下毒害人的事,定要查個清楚。”

劉實領命:“是,奴才這就去。”

李太後的目光再次落在沉默的少年身上,問道:“他腿上的傷,怎麼回事?”

雁兒驚慌抬頭,懇切道:“太後明鑒,奴婢以身家性命發誓,絕沒有動過他,這石頭是他自己的,他一看見奴婢進來,害怕事情敗露,就先傷了自己的腿,陷害奴婢!”

喜冬跪在她身邊,平靜道:“太後娘娘,當時奴婢等人在外麵,親眼看見她一衝進來就和小容子糾纏起來,有福他們都可以作證。”

雁兒急道:“奴婢冤枉——”

李太後歎了一聲,又覺得說不清的厭倦和心煩:“行了,你們各執一詞,爭辯不出個結果,都安靜會兒。”

兩名侍女一齊噤聲。

李太後又看向容定,見他隻是咬牙忍住疼痛,臉色雖蒼白,卻不顯慌亂,更不曾替自己申辯一句,不禁問道:“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

江晚晴難得睡得沉,夢中卻被驚醒,迷迷糊糊的起來,由著寶兒替她洗漱穿衣。

寶兒神色慌張,低聲道:“姑娘,方才喜冬姐給紅珠使了眼色,叫她帶話過來,請您立刻過去後院瞧瞧,太後娘娘和彭嬤嬤都在,大事不好了!”

江晚晴意興闌珊:“什麼大事?”

寶兒心急如焚:“是您那位表妹,那個孟姑娘,她生病了,身邊的壞丫鬟卻誣陷是您動的手腳——”

江晚晴一聽,這下子清醒了,心中一喜,暗想終於啊,否極泰來,這個機會,她等的好苦!

於是,她側眸看了一眼寶兒,慚愧地長歎了聲,沉重點頭:“其實她說的不錯,正是我下的手,就是我。”

寶兒呆住,幾乎失聲叫出來,忙用手捂住嘴,聲音顫抖:“是您指使小容子在水裡下毒的?!”

江晚晴一愣:“什麼?”

寶兒睜大了眼睛,顫聲道:“那丫鬟說,小容子毒死了池塘裡的魚,有心害她家姑娘,是……是您叫小容子這麼乾的?”

容定?

江晚晴胸口才燃起的希望之火又滅了,蔫蔫道:“不,不是我……”

寶兒鬆了一口氣,拍拍胸脯:“姑娘以後萬萬不可這麼嚇奴婢,奴婢這心方才都要跳出來了,咱們快過去吧!”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