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林如海便派了人上門,請陳蘊藉過去一趟。
陳蘊藉心知賈璉的事兒被林如海給發現了。
他也不慌,換了一身衣服,騎馬去了林府。
“林伯父。”陳蘊藉大大方方的見禮。
林如海擺手,“不必多禮,坐吧。”
陳蘊藉站直身體,在林如海對麵坐下。
丫鬟上前奉茶,林如海擺擺手,讓丫鬟下去。
等屋裡隻剩了陳蘊藉和林如海兩個人,林如海喝著茶,淡淡的道,“賈璉今日來找我了。”
“我知道。”陳蘊藉很坦蕩,這話基本上就是告訴林如海,賈璉要外任是他攛掇的。
林如海失笑搖頭,“你鼓動璉兒外任,有什麼用呢?對賈寶玉沒有什麼影響。”
“單鼓動賈璉去外任,當然對賈寶玉沒有什麼影響,但這隻是第一步。”陳蘊藉道。
林如海挑眉,“你還準備了什麼後招?”
陳蘊藉將他打算告訴林如海,“我原本是想找個麻袋,將賈寶玉打一頓出氣,不過大哥說的話點醒了我,隻是打賈寶玉一頓,根本不痛不癢,等他傷好之後,他又能活蹦亂跳,甚至養傷期間還能得到全家的關心。”
那他豈不是要慪死?
“賈家本就長幼無序,我幫他家撥亂反正,不是功德一件嗎?雖然說折騰了點,耗費的時間長了一點,可我覺得值。”
賈璉外任之後,有林如海給的人,很快就能成長起來。
這人有了官威,就跟普通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同了,王熙鳳心氣高,如果能在賈璉身上看到成為誥命夫人的希望,她會聽話的。
等賈璉成長起來,大房的話語權就會越來越高,彼時再回京,王熙鳳這樣好強的人,會甘心屈居王夫人之下嗎?
而賈寶玉呢?還是個整日隻會同姐妹們廝混的富貴公子,拿什麼跟賈璉鬥?
靠他姐姐?可他姐姐在宮裡也是如履薄冰。
靠他母親?可王夫人也沒有官職,再也不可能影響到成長起來的賈璉。
靠他父親?可過個幾年,說不定賈璉的官位都同他爹相等了。
等榮國公府老太太一死,沒了老太太壓著,賈赦繼承榮國公府是必然之勢,賈政是個傳統迂腐的儒家子弟,他守禮,不會爭榮國公府。
一直以來,賈政都是住在東院後麵的小院兒裡,榮國公府的正院自從賈代善死後,便一直空置。
因為榮國公府的正院一應規製都是國公的規製,賈赦襲爵可也隻是個一等將軍,他的品級不足以住到正院,賈政就更不用提。
等兩家分家,賈政搬出榮國公府,賈寶玉最多不過是個正五品郎中之子。
到時候,他就會知道,什麼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至於史湘雲,她的婚事很快就會定下來。而薛寶釵,她慣來眼光高,沒有黛玉襯托,她看得起賈寶玉?
賈寶玉的未來,是可以預見的。
這難道不比打他一頓解氣多了?
林如海輕撫胡須,若有所思,“你就不擔心賈寶玉被他老爺的嚴厲管教之後,走入正途?我這個內兄雖然迂腐,但他教子的能力卻不差,單看早逝的賈珠便知一二。我雖不太看得起賈寶玉,但也得承認他確有幾分聰明,一旦真被壓著讀書,他多少會有些進益。”
陳蘊藉笑了笑,“若他能走入正途,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要將賈寶玉掰正,那得挨多少戒尺?等他步入正途,陳蘊藉的報複也達到了,他走不走正途跟陳蘊藉有什麼關係?橫豎也超不過他。
賈寶玉骨子裡就不喜歡經濟仕途,因此被他老爺打罵了多少回?若沒了老太太護著,賈政又不動家法,隻拿小戒尺教訓賈寶玉,王夫人都沒有理由去找老太太告狀。
因為老子教兒子,這是天經地義。
就如他當年在書院裡鬥毆,被他老子打了一頓,這也是天經地義,他老爺會被指責,是因為下手太重了,如果隻是打幾下,他老爺根本就不會挨罵。
賈寶玉能被教好,陳蘊藉倒能高看他一眼,若是累教不改,他的前途肉眼可見,跟陳蘊藉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對陳蘊藉構不成任何威脅,既如此,陳蘊藉理他作甚?
當然,若是賈寶玉還敢對已經成為他未婚妻的黛玉動什麼歪心思,那就彆怪他心狠了。
林如海沒想到這個未來女婿如此大氣,賈寶玉能被引入正途,他還能笑得出來。
他怔然片刻,笑道,“蘊藉氣量非凡,很好。”
雖然惱恨賈寶玉對黛玉的冒犯,可報複也不失風度,沒有睚眥必報。
陳蘊藉微愣,旋即笑道,“慚愧,我的氣量著實不大。”
尤其在黛玉的事情上,他可是很斤斤計較的。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林如海道,“原本我還擔心你年輕氣盛,做錯事。如今看來,我的擔心倒是有些多餘了。”
“林伯父謬讚了。”陳蘊藉道。
林如海搖頭失笑,“彆謙虛了,”頓了頓,“你堂姨也有很久沒見你了,你進去看看她吧。”
陳蘊藉也確實挺久沒見過宋雨婷了,想到這裡,便起身行禮,“那我去看看堂姨。”
看著陳蘊藉離開的背影,林如海失笑喝茶。
陳蘊藉這些手段,在他這裡都是小兒科,而且過於溫柔,但陳蘊藉自己卻覺得他做的已經夠狠。
他不禁好笑,真是個純良的孩子,報複也這麼可愛。
黛玉被這樣羞辱,林如海當真不恨嗎?
他當然恨,恨得要命。
當年黛玉在榮國公府暫住的幾個月,就受儘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