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躍了一步,就被另一隻手掐住脖子猛地擰斷。
瞪大的貓眼裡映著齊麟的臉,他的嘴一張一合,對自己的毀約毫無羞愧感,“我後悔了。”
滿川轉身,對上了一手鮮血的齊麟。
“我來晚了,抱歉。”齊麟的話是對著身後的人說的。
花憐愣了一下,走出去後看見齊麟的手改成了小跑。
滿川看著少女小跑的背影,收了劍轉身離去。
花憐捧著齊麟的手仔細查探著,見了手背上的傷痕眉頭都蹙起了一小堆山丘,她用乾淨的手帕給他擦掉血汙,絲毫不知頭頂齊麟的視線有多滲人。
‘你帶藥了嗎?’花憐問他,對他方才消失的事隻字不提。
齊麟不耐的扯回了自己的手,甩了胳膊提著黑貓的屍體往林府走,心底的天人交戰還未得出個結果來,“管好你自己就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父親最後求他的那句話讓他心軟了下來,還是認為不該信貓妖的一片之詞,齊麟一點都不乾脆利落跑回來救人了。
他甚是煩躁的往前走,心中僅剩的那點對貓妖的懷疑也因為齊月陡然發來的訊息轟然倒塌。
花憐是你的胞妹,你小心為上。
齊麟帶著花憐回了蒼山派,那晚齊麟破開了齊風城的禁製,兩人不知道在裡頭說了些什麼,直到第二日才出來。
花憐大半個月都沒見過齊麟了,她毫不知情的繼續煉丹,偶爾也去給靈菜澆澆水,她從彆的弟子口中得知門派裡門主的三弟子滿川同她那日見得是一個人,她也不敢明著打聽,每次有女弟子說的時候就聽兩句,時間長了,她心越歡喜。
齊風城不知她的女兒心思,因那回齊麟的一番質問心中愧疚難堪,對花憐少關注了不少。
齊麟在中秋那日回來了一趟,花憐做了幾個蓮蓉餡兒的去端給齊麟。
她滿心歡喜的走了進去,齊麟目光駭人的將月餅掀翻在地。
他許是見不得花憐天真爛漫的模樣,多日的心理防線因為花憐的那句花好月圓轟然崩塌,他惡劣的笑了一下,吐出兩個字,“野種。”
花憐臉色大變,也沒顧得地上的月餅,轉身就跑。
野種——
從小到大聽習慣的詞從齊麟嘴裡說出,花憐一時不能接受,又覺得理所應當。
她的確是個野種。
花憐瘋一樣的跑出了蒼山派,她的耳邊不斷的回響著這兩個字,甚至她看著蒼山派每個遇到的弟子,他們都好像在嘲笑她不堪的一麵。
她想要母親,無比想要。
但是她並沒有找到花鈴,她渾渾噩噩的走進了一間客棧,不吃不喝的在客房裡睡了十天。
她取下了身上的鐲子,仔細的清洗了幾遍擱在乾淨的布裡包好,又將身上的鐵扇取下,一同包在裡頭。
花鈴下定了決心要將這些東西交給齊麟,再去找母親。
她是有母親的,不會再扒著彆人的爹不放,告訴齊麟她不是野種。
她母親並沒有做錯事,她也不是原罪。
洗了一把臉的花憐回到蒼山派,卻得知了齊麟出去做任務了。
去銅鼓山奪回被蛇妖偷走的大鐘。
她等了兩日卻還是沒見齊麟回來,齊風城閉關不見,她收拾了行李帶上東西去找齊麟。
銅鼓山好找,她用鐵扇傳到了山頂上,那懸崖邊上劍聲鏗鏘,她循著聲就尋了過去。
那人卻是滿川。
站在懸崖邊處的滿川瞳孔邊緣卻閃現著一圈妖冶的綠光,花憐見他就要躍下急忙跑去,她不會說話,對方卻聽見了腳步聲,回頭看她。
他麵無表情地揮了一掌過去,花憐身子骨弱,頓時被擊落在地,趴在地上吐出口血來。
好巧不巧,捂著腹部被蛇妖追擊至山頂的齊麟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他的臉變得煞白,腳步停止,耳邊空蕩蕩的什麼也聽不見。
身後的蛇妖露出滲著毒液的尖牙,一口咬在齊麟的肩上。
顧不得體內用靈力包裹住不讓擴散的魔種,齊麟渾噩著抓住身後的蛇妖猛然甩出,肩上的毒液在擴散,他一步步朝著花憐走去。
他從來沒有想過讓花憐死的。
他隻是咽不下這口氣,不管是父親的欺騙,還是花憐臉上一無所知的懵懂,他隻是氣不過而已。
就連上回的黑貓,也不過是氣話,事後又跟在其後,生怕她真的會死。
那句野種他不是故意的,齊麟晃著身體眼前越來越模糊。
他跪在了花憐的身前,俯身將她摟在了懷裡。
嘴裡還在吐血,還沒過十六生辰的花憐抬頭摸了摸齊麟的臉,有些睜不開眼,‘對不起。’
因為自己明知身份還跟著去了蒼山派,打擾到對方的生活而對不起。
她把包好的布拿了出來,沒什麼力氣地遞給了齊麟。
她感覺到身體的不對勁了,就像快一口被抽乾水的井,對死亡的恐懼也在包裹著她,花憐抓緊了他的衣領子,‘我害怕。’
齊麟把她抱緊些,他一閉眼就看見了紮著雙鬏的小姑娘在麵前蹦躂的樣子,但懷裡的身體很明顯已經走到了儘頭,他聲音顫抖,“……哥哥在,不怕。”
花憐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
花憐夢中千回路轉,一身黑袍的齊麟卻比滿川先行進了這暗室。
他看了一眼合歡,又將目光投向了合歡花中的花憐。
仿佛回到了那日的山崖,花憐躺在他懷中毫無聲息的時候,齊麟麵色慘變,想起方才花憐喊得那聲表哥,頓時怒火中燒。
他朝著身後趕來的滿川揮出一鞭,心中又恨又怒,“你當日殺我胞妹,如今還將傀儡做成她的模樣帶在身邊做表妹使喚,天殺的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