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大不了洗了唄。
日!還不能洗!這是太後畫的!
外麵的雨漸漸停了,隻有屋簷落下的水滴還在敲打磚麵,但聲音也是越來越小。
窗沿邊傳來一聲軟糯的“喵”聲,水仙盆激動的大喊:“他來了!他來看我了!影青你果然沒騙我!他就是怕被雨淋!他還是想我的。”
原來水仙盆想著的是隻在宮內溜達的貓。
“皇上駕到!”外麵傳來了內侍的通傳聲。
寧姝心頭一動,想起昨日那個冰冷模樣高高在上的男人,一時不知道該急著站起來問安,還是由著太後繼續給自己畫額。
腳步聲進了殿內,太後這才回神,拉起寧姝端詳一下:“嘶——和我想象中的有些許出入。不過不礙事兒,皇上來了,咱們先去前麵。”
說完,就匆匆拉著寧姝往前殿去了,寧姝都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己如今的模樣。
問安的時候寧姝老老實實低著頭,倒是太後被皇上又誇了一波額間牡丹花襯的氣色好,太後心裡又高興了起來。
兒媳婦要來是做什麼的?給自己添堵的嗎?和自己奪權的嗎?顯然都不是,而就應該是這樣,一起挽著手逛逛街,挑挑好看的首飾衣裳,和睦舒緩的相處。
太後一直想要個女兒,隻是沒機會,皇上又自小不在她身旁長大。如今雖說把寧姝當成皇上的女人,但卻掛念著她打小沒了娘,在寧府受儘委屈,聯想到自己曾經,又見寧姝乖巧懂事,模樣也俊,多少已有些將她當女兒看了。
太後在旁說道:“這額間描花有名字的,叫花鈿,是姝姝剛給我看的新玩意兒呢。哀家這也給姝姝畫了一個,來,給皇上看看。”
寧姝抬起頭——既然太後說的這麼有底氣,顯然畫的還不錯?
一抹青白撞進了她的眼睛,今日皇上穿了一襲青袍,上麵繁蕪的編了銀線在其中,暗紋流淌,廣袖寬肩窄腰,瑩瑩如玉的麵龐看不出表情,仿佛謫仙一般。
這一場雨又疾又冰,之後怕就要入冬了。
雨後的陽光還算和煦,卻帶著冷光,恍恍惚落在他身上,便像撒了一把瑣碎的星屑。
白日亦有星辰,是他的雙目。
寧姝晃了下神。
下一刻,她就看見皇上嘴角微微抽搐了兩下,硬生生的把她從仙界拽回凡間。
“哈哈哈哈哈哈哈!”屋內瓷器們狂笑不止:“這額頭上畫的什麼妖魔鬼怪?”
太後絲毫沒有自覺,介紹起自己的大作:“哀家畫的乃是一朵山茶,富麗堂皇,冷處偏佳。”
寧姝趁機看了一眼一旁的銅鏡,險些厥過去——山茶?這是在自己額間畫了個紅太陽!
荀翊停頓片刻,臉上又恢複以往的模樣,說道:“母後所選顏色頗好。”
寧姝:好個錘子!這不就是自己畫牡丹的那個基礎朱砂色嗎!
荀翊若有若無的端詳著寧姝的表情,見她撐著臉苦笑,對一旁的戴庸說道:“時辰差不多,今日朕便在母後這裡用膳吧。”
話音一落,太後簡直要把寧姝當成福星。皇上登基這些年,來她這裡用膳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如今無端端的留下,定然是因為寧姝。
待到宮人將午膳擺好,太後又拉著寧姝也坐在一處。
太後不是貴門出身,原本家中便是這樣吃飯的,也不覺得如何。可進了宮後才發現有諸多規矩,兒子不在身邊,就連吃個團圓宴也是擺個場麵,人人話趕話的提防著。
失去了才覺得彌足珍貴,那時才格外懷念曾經的時光。
而如今她終於有這麼個機會和兒子兒媳婦圍坐在一起,就是還少個皇孫。
荀翊坐定,衝一旁的戴庸低聲吩咐兩句,戴庸先是一愣,隨即走了出去。過了片刻,幾個宮人端了熱水和軟巾隨他進來。
荀翊拿了一塊浸熱了的軟巾先淨了手,又拿了塊遞於寧姝:“母後雖畫的好,但吃飯難免沾汙,先拭了去吧。”
“多謝皇上。”寧姝簡直要跪下來山呼萬歲,順帶問一問所謂朝堂上不停添亂的大臣們:你們的皇上這麼溫柔體貼潤雨細無聲,你們好意思和他作對嗎?!
太後在旁看著自己兒子,心裡暗暗肯定:這兩人之間果然有貓膩!
待寧姝擦淨,臉上的脂粉也沒了蹤影,露出原本乾淨柔嫩的麵龐。荀翊看了她一眼,竟覺得有些新奇——即便是看了那麼久的人,卻從未在一桌吃過東西。
小內侍在這時候跑了進來,對戴庸低聲說了兩句,戴庸眉頭蹙起,這才轉達皇上:“皇上,貴妃娘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