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2 / 2)

奉旨吃糖 駢嶼 9262 字 6個月前

他亦不能退,身後便是心愛的人,是他的夢想。

王逍君已經叱馬衝到了他的麵前,精粹的刀,映著血光,映著湖光山色宮牆廟宇,映著死去的人活著的人,向他砍了下來。

“皇上!”介涼在不遠處喝了一聲,轉身要來,卻被王逍君帶來的人擋下。

荀翊抬腕,手上的劍被重錘狠狠砸了一記,虎口處傳來一陣酥麻,連著整個胳膊都震的麻了。

與此同時,不遠的地方射來一箭,貫穿進荀翊的後心。

幾乎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時間,那重錘往下又是一砸,荀翊手上的劍便落在了地上。

王逍君冷笑一聲,他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荀翊疲憊,而自己則是精力滿滿。他殺的筋脈疲累,而自己則是以逸待勞。

隻要這個時候,砍下他的頭,再拿那偽造的先皇遺詔出來,任是路邊隨便抓來的孩童說是先皇後流落在外的皇子便是。隻要把所有的錯處都往荀翊身上推,他就可以得到這天下,成為真正的掌權者。

王家,從未沒落。

“啊——”荀翊緩緩舒了口氣,他好像一直都在憋著氣,此刻終於將心中的感情一並吐納出來。

他抬眸,王逍君愣住。

此刻的荀翊已經和小時候的模樣儘然不同。

兒時的他白淨細嫩,像是天邊的一朵雲,乾乾淨淨的不像個男孩,又好似不應當在這人間似的。後來他曾聽無數人說起皇上的風姿,但也不過將他當作一個娘娘腔罷了。

可如今,荀翊像是佛經裡所說的阿修羅一般,英俊的麵龐上沾了血,也不知道是何人的,興許是他的,也興許是那些倒在周圍的兵卒的。

甲胄上順著紋路向下蜿蜒血痕,卻又被雨瞬間衝刷乾淨。

他抬眸,眼角的紅色傷痕似乎顏色更重了,襯的眼睛裡有那麼一抹極寒的紺青火光。明明是高不可攀的仙人模樣,如今卻添了那麼多那麼重的妖冶之感。

王逍君看著荀翊笑了,嘴角微微勾起,似是說了一句什麼,他想仔細聽,卻怎麼也聽不見,耳邊不知道是風聲雨聲還是人聲,又或者是他們隔得太遠了?

他什麼也聽不到。

他隻看到荀翊脫劍的手中不知何時握了一支箭,那箭頭上帶著血絲,也一如既往的被暴雨洗滌的乾乾淨淨。

王逍君的馬嘶鳴一聲,轟然倒地。

原來是介涼將手裡的旗杆猛的向這處貫來,中間被人擋了一記,最後隻砸在了馬腹上。

王逍君幾乎是沒有反抗的跟著落了地,馬很快站起身,嘶鳴著狂奔而去,卻迷失在這兵荒馬亂的宮牆之下。可王逍君卻再也沒有起來。

他的目光一直看著荀翊,直直的,帶著一絲困惑,脖頸上有一道血痕,雨下的很大,便不知道他的深淺。

好似很淺,因為那血總是積不住,但又好似很深,不然怎得不見他站起身來?

“妖、是妖怪。”王逍君緩緩說著,伴著鮮血吐了出來,隨即便被馬蹄踩碎了。

荀翊騎在馬上,粗粗的掃了一眼王逍君的屍首,便踩了過了。

死的是誰?他並不在意。

因為對方不配。

“寇首已死!!”介涼解決周圍幾人,一個箭步衝了上來,將王逍君泥濘不堪的頭顱砍了下來,拿在手裡大喊:“寇首已死!寇首已被皇上親手砍下!吾皇萬歲!”

“爾等首領已死!還不速速就擒?!”戴庸也跟著喊道。

近處的兵卒被這聲激的大有潰敗之勢,後麵的兵卒卻還不知,隻被驅使著向前。

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那便……再殺?

鄒津等人顯然也被這突變嚇了一跳,但既然事態已經如此,那便不得不反。沒了王逍君,他們也可以當李逍君、鄒逍君啊。

“快去!”鄒津對身邊人說道:“快去那做假畫的人那兒,先把他弄來。”

隻要有他在,那就不愁之後的事情。

身邊人快速的去了,便再也沒有回來。

鄒津看著近處的幾位將軍統領,也看著王俞,他們方才都一同讓近衛去尋過喬晝的下落。

過了片刻,隻見王俞手下的近衛跌跌撞撞的回來,身上似是負了好重的傷,將一卷東西交到了王俞手裡,匆忙說了一句“大人小心信任之人啊!”便沒了氣。

鄒津眉毛一挑,冷聲問道:“這是何意?為何王大人你的近衛回來了?”

王俞正在揣摩那近衛臨死前的那段話,猛得聽到鄒津這麼問,怒道:“我這近衛為何而死?”

鄒津反唇相譏:“王大人的意思竟然是要怪我們?”

王俞上下審視鄒津,原本平日鄒津的十分傲慢無禮,如今加上那近衛所說便更加讓人難免多想。“鄒津你心裡清楚!”

鄒津:“我清楚什麼?”

“我近衛臨死前讓我小心親近之人。”王俞怒道。

鄒津:“王大人莫非是在懷疑我?”

與其說懷疑,鄒津等人反倒更擔憂王俞,他原本就是兵部侍郎,又掌了近京兵力,是如今幾人當中最為強盛的一支。

王逍君一死,這些人便似群龍無首一般,誰都相當那個龍頭,這才讓近衛去尋喬晝,誰知道竟然……

鄒津用下巴點了下王俞手中的卷軸,問道:“那是什麼?莫不是王大人見逍君沒了,想要捷足先登?”

麵對如此挑釁,王俞也不怯懦,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兵卒甚多,鄒津等人根本無法和自己相提並論。他將那卷軸收好,既然是近衛臨死拚命拿來給他的,說不準便是自己此刻最想要最需要的東西。

王俞說道:“王大人不也是這般想法嗎?不然又何必在意我手中是什麼?”

造反的幾位將領之間爭執漸起,不遠處一座三層小樓上,陳衿抄手站在裡麵,身邊站了幾個宮內的侍衛。在他們周圍,裡裡外外躺了幾具屍身,分彆是那幾位前來尋找喬晝的近衛。

陳衿踢了一腳地上躺著的屍體,歎了口氣對一旁的喬晝說道:“誰這麼倒黴?非要和皇上做對?皇上算無遺策,沒想到還有這麼一計在這兒等著他們呢吧?這群逆賊很快便要內訌吵起來了。到時候哪裡還管誰要造反誰要當王?就這麼一個根本摸不著的高位在那兒懸著,就能讓他們鋌而走險呢。”

喬晝還在畫畫,畫中是一片桃花林,隻是那桃花隻有樹枝。

他由地上沾了些鮮血,抬筆往那畫上一撒,便變出了萬裡鮮豔桃林。

“這些桃林結的桃子,誰敢吃?”陳衿瞅了一眼那畫,突然問道:“對了,方才那卷軸上你寫的什麼?”

喬晝看向他,有些狡黠的說道:“那還能寫什麼?無非就是‘先皇遺詔,特封你為大王八烏龜孫子’唄。”

陳衿聞言一愣,隨即撫掌大笑道:“對,就是大王八烏龜孫子!一群混蛋玩意兒們!”

他再向窗外看去,風將木頭窗棱刮的來回晃蕩,砸在窗框上發出不休的惱人響聲。

“南部,應該也好了吧?”陳衿小聲說道:“蘇淵,柳湛,你們兩個,雖然有時候有點煩人,但這時候可萬萬不能掉鏈子啊,不然可是要被我看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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