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父女兩個剛說了真正的勁敵,便又有林如海的親信來報,說是金陵也在鬨缺鹽了。

黛玉聽了,淡淡的道:“天要亡甄應嘉啊,不但智慧比之彆人差一步,連運道都不好。”然後站起身來,行了一禮道:“父親公務繁忙,玉兒先下去了。”

林如海意味深長的看了黛玉一眼,點了點頭道:“玉兒先去吧”。

正如黛玉所說,甄應嘉智慧不如蘇州那邊的運作人,運道也不好。既然今日金陵缺鹽的事已經鬨起來了,那麼證明甄應嘉至少在蘇州鬨亂子的時候,就在策劃此事了。

隻不過蘇州那邊隻早數日鬨起來,確然將江南巡撫、蘇州知府和林如海都被逼得手忙腳亂數日。金陵遲得幾日,卻林如海連任巡鹽禦史的聖旨到了,戶部的鹽引也發下來了。

那些個鹽商就算為了得到林如海手上那些新增鹽引份額,也林如海叫往東,沒人敢往西。金陵的事一點兒沒鬨起來,毫無水花到什麼程度呢?就是百姓聽說缺鹽,到鋪子一問,鹽鋪掌櫃直接說,鹽管夠,且不會漲價。

其實林如海連任和朝廷批準增加鹽引份額的消息傳到甄應嘉處,隻比傳到揚州遲了一日。什麼意思呢?就是若是金陵鬨事若是早得幾日,和蘇州的時間差不多,林如海要平抑兩地鹽價,則會雙線作戰大大增加難度,說不定沒那麼容易平安度過;若是再遲一日,甄應嘉得到朝廷同意增加鹽引份額的確切信息後,就會懸崖勒馬,根本不會指使人傳謠鬨事。

這便是黛玉說的甄應嘉智慧棋差一招,連運道都不好。就這麼一日的時間差,丁點兒水花沒鬨起來,白白給日後的自己增加一條罪名。

金陵的事沒鬨起來,其他各地越發安生。江南局勢,算是暫時穩住了。

借著這一喘息的機會,林如海父女兩個一頭紮進書房,對蘇州民亂進行複盤。

若是黛玉救林佑頭一次叫林如海震驚,那麼經過這次平抑鹽價的事,則黛玉的智慧叫林如海折服。經過這次之後,林如海在討論官府和朝廷中事的時候,便不再將黛玉視作女兒,而將其視作謀士、智囊,進行平等的交流。

用後世的話說,林如海和對方圍繞鹽價打的這場戰爭,是一場古代的經濟戰爭。黛玉曾在後世的書上看到過經濟戰案例的殘酷,商人們後世叫資本家了,資本家為了利益,可以置萬千百姓的身家性命於不顧,殺人不見血。

以前隻是看書,黛玉便唏噓不已。如今算是自己親自參與了一回古代版經濟戰,黛玉更是有一種大戰之後的虛脫之感。

若是這場鹽價之戰沒有控製住,進而影響了接下來的春耕,何嘗不是要以數以萬計的人命為代價。而這殘酷的古代版經濟戰,起因便是幾個皇子的傾軋奪權。政治鬥爭,向來都是如此的殘酷,而裹挾在政局中的每個人,上至高官厚祿,下至貧民百姓,各有各的身不由己。

林如海看見愛女臉上出現了和年齡卜相宜的悲憫之色,等了一陣,才道:“那麼玉兒以為,蘇州這次鹽價失控,是誰推動的?”至於金陵那場連水花都沒有的鬨劇,都沒有父女兩個複盤的價值。

黛玉取過兩張紙,分給林如海一張,笑道:“若說有做此事動機的,有一明一暗二人,不若我和父親分寫出來,再交換答案。”

林如海見黛玉有了興致,也從筆架上提筆沾了墨,揮毫寫了幾個字。

黛玉也提筆寫了,父子兩個交換了紙張,一眼掃過,麵色均是一變。

林如海見黛玉寫的‘陷長滅次’;黛玉見林如海寫的‘汙嫡滅次’。

父女兩個想到了一處,二人又是相視一笑,黛玉將手上的紙張放入了炭盆;林如海卻盯著黛玉寫的那張紙出神了好一會子。

愛女才思敏捷,洞察朝堂大事不說,連一筆字都寫得極有風骨,彆說不似七歲女童所寫,許多飽讀詩書的學子若是天賦不夠,就是幾十年也未必能練出這一筆字。

黛玉見父親盯著自己的字稿發愣,美目一轉便回過味來。前世榮國府的日子不好過,尤其父親過世的後三年,越發煎熬。除了偶爾和姐妹們一處玩耍,黛玉許多時候不是呆在房中看書,就是獨自閉門練字,一手字倒寫得有極有功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