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2)

黛玉姐妹和文丞相見麵的事,成了兩家心照不宣的默契,誰也沒往外傳。自然,那日丞相府的其他客人也隻當丞相夫人見過黛玉姐妹兩個,並不知道實則是文丞相見的。

而另一邊,關於粵海總督一職的朝堂之爭,餘波並未結束。

首先是長康宮小鐘妃母子兩個複盤的時候,自然能夠明顯的看出來東宮招攬了一波人心,而且文丞相也明顯的偏向東宮了。

九皇子怒容滿麵,不忿道:“文丞相號稱清流之首,向來以大局為重,不偏不倚自居。但是這次偏幫東宮還不明顯麼?”

小鐘妃對文丞相的作為自然也不瞞,但是小鐘妃得承認,文丞相不算偏幫誰。於是小鐘妃道:“皇兒,從禮法正統上來說,文丞此舉就是不偏不倚。他不算偏向東宮,而是以朝廷為重。”

九皇子是想爭奪大位的人,這道理自然是懂。隻是這段時間接連失算,九皇子有些心浮氣躁了。冷靜下來後,九皇子這邊也很快進入了狀態:“母妃,我怎麼覺得自從林家入京之後,東宮行事邪門了很多。表麵上瞧著,東宮不爭不搶的,實際上無論什麼事,都叫東宮得了實惠。”

小鐘妃麵色凝重起來,這也是叫她覺得棘手的地方。“可是皇兒,東宮本就是正統,不爭不搶,一切都該是他的;咱們若是不爭不搶,便什麼都沒有了。隻不過……自從林如海回京,東宮行事行確然仿佛轉了性,知道什麼時候該爭,什麼時候不該爭了。”

對於這一點上,不但九皇子覺得無力,小鐘妃也覺得很無力,道:“此事確然有些棘手,你讓母妃好好想想。”

九皇子還是很聽小鐘妃的,便真的在一旁安靜的坐著喝茶。過了一陣,小鐘妃道:“皇兒你說在大朝會上,不少武將推舉了石光珠做粵海總督?”

九皇子點了點頭,這都不用小鐘妃說,九皇子自己也知道這事兒糟了啊。且不管林家那丫頭跟史家丫頭聯絡之後,兩家到底通了什麼訊息,光說朝堂上武將一係替史鼎說話的人少,九皇子自己不表態,史家就得心寒呐。

“當時朝堂上辯論非常激烈,若是武官方麵不據理力爭,這粵海總督之職,極有可能落到葉弘德頭上,更非我們所能接受。誰知在文官那邊為葉弘德爭得麵紅耳赤的時候,太子就出來說了那一番寬嚴相濟,有極有風範的話。”九皇子道。

小鐘妃點了點頭,道:“看出來嗎?聲東擊西。也許東宮一開始就打定了進一步離間咱們和忠靖侯的主意。若是一個沒了兵權的侯爺不算什麼,若是一個繼續執掌粵海兵權的侯爺,東宮這次得利非凡。”

聽了這話,九皇子就挺喪氣的。看是看出來了,甚至還沒散朝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但是當時也已經晚了呀。史鼐就在朝上,就算史鼎回來,跟他說我們沒那個意思,我們隻是擔心你這個職位被賈代善的舊部搶走了,也無濟於事啊。

這話站在史鼎的角度是什麼意思呢?就是你們在乎的隻是粵海總督這個職位是否在你們手中,並不在乎誰是粵海總督,那我堂堂忠靖侯算什麼呢?想想都得寒心呐。

若史鼎是個平庸的就算了,人家有真才實乾,為啥有陽關大道不走,陪你們富貴險中求,還隨時有可能成為棄子?所以史鼎的選擇,已經不言而喻。

“可是母妃,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咱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說到此處,九皇子眼中流出一股狠厲之色。

小鐘妃不是什麼心慈手段的人,智慧也在那裡,自然知道九皇子說的什麼意思,便點了點頭,道:“我會去安排。”

除了長康宮的母子,保齡侯夫婦對大朝會上的事也極是不滿,保齡侯抱怨道:“瞧見了麼?長康宮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現在不過是對咱們家略有懷疑,便尋機會取而代之。若是到了舍卒保帥的時候,咱們家可就成了隨時可以拋棄的卒子了。”

保齡侯夫人做一門宗婦的素質是有的,心胸也是有的,單看前世她對湘雲的態度,不但有給湘雲良好的教育,也帶其出門走動增長見識,後來又說了衛若蘭那麼一門好親就知道。

長康宮這回的行事,就是叫保齡侯夫人一個婦人看,也是不像。於是保齡侯夫人道:“這回三叔回來,老爺跟三叔好好商議一下日後的路吧。上回和林家書信來往的事,當真是我被林家那丫頭算計了,誰知道不過是小姑娘鬥詩,也能惹出這許多事來。

且不說我知道這件事就帶著雲丫頭入長康宮誠心誠意的解釋過了,單說不過是林家丫頭打發了人來咱們家送了一回信,怎麼長康宮就知道得這麼清楚?這便是長康宮對咱們一直不夠信任的證據。老爺和三叔領的是朝廷的俸祿,還不至於到了一舉一動要跟長康宮彙報的程度。她憑什麼監視咱們府?”說起這個事,保齡侯夫人也惱了。

保齡侯歎了一口氣囑咐道:“這些時日將母親照料好些,什麼藥材皆用最好的,一定要派靠得住的丫鬟守著煎藥,彆被人動了手腳。”

高官厚祿的人家,但凡家中長輩生病,定是如臨大敵的。

保齡侯夫人道:“這個我自省得,光是給老太太煎藥的時候,定要安排我房裡、老太太房裡都信得過的人一起看著。我現在是不知道承恩公府的姑太太是個什麼態度了,她日常跟小鐘妃娘娘親厚。”

說起自己那個妹子,保齡侯有些惱怒。若非是因為她和小鐘妃過於親厚,在兄弟立軍功的時候,走了小鐘妃的路子爭取了個侯爵,現在史家也不至於這麼被動。

不過保齡侯也沒生出管自家妹子的心思,出嫁的姑太太那就是鐘家的人,也輪不到自己管。於是保齡侯道:“各家門各家戶的,姑太太行事自有她的道理,咱們隻管管好自家就行了。鐘家既是太子的外家,又是九皇子的外家,人家立於不敗之地。咱們家可沒人家得天獨厚。”

保齡侯夫人聽了,便也不再說什麼了。

老保齡侯夫人的病情沒見加重,也沒見好轉。倒是前來探望的人絡繹不絕,賈母也來過,還送來一支百年老參,都隱約長成個人形了。

賈母出身保齡侯府,算來和老保齡侯夫人乃是姑嫂。保齡侯夫人見姑母送來這樣的好東西,倒也沒有立即用上。就是保齡侯府什麼好東西不缺,這等品相的人參也是罕見的,通常來說,這等品相的人參都是病情危急的時候用來吊命的,現在老保齡侯夫人病情平穩,倒用不著上藥性這麼烈的參。

有司徒卓這個宮內情報員在,黛玉倒是省了不少事。就在賈母回史家探望老保齡侯夫人之前,黛玉接到了司徒卓傳來的消息,說是賈元春打發人送了一批東西出宮。

現在賈元春是在小鐘妃宮裡當差,彆看小鐘妃恨林家恨得吐血,但是對賈元春很是不錯。特彆是中秋宮宴之後,因為黛玉和蘇嵐逼得小鐘妃暫失了掌宮大權,賈元春很覺得自己和小鐘妃有幾分同仇敵愾,對小鐘妃越發忠心。

這些小鐘妃都瞧在眼裡,賞其他宮人的時候,必然有賈元春的。所以彆看賈元春的父親是個五品小官,母親落了罪,元春在宮裡也沒受什麼委屈。

本來麼,元春往家中傳遞東西不是什麼值得關注的事,出身低一些的宮人都會往家裡傳遞東西,補貼家用。元春的出身,家中自然用不著她補貼,但是得了什麼好東西,孝敬家中長輩一二也是應有之義。

但是就是這個小插曲,黛玉得了消息後還是背著賈敏跟林如海說了一聲:“父親看吧,果然來了。若是過不了幾日外祖母就去探望老保齡侯夫人的病情,倒要提前提防著才好。”

林如海自然知道黛玉說的什麼意思,道:“借刀殺人,是長康宮慣用的手法。再說,嶽母大人送去的藥材若是沒查出問題,老保齡侯府人就此去了,史鼎自然要守孝,粵海總督一職仍然有可能落到石光珠頭上。若是老保齡侯夫人去了,而且查出來是嶽母送的藥材有問題,長康宮也有法子將此事往咱們家引。榮國府是我的嶽家,太子殿下是我的姐夫,難免讓史家多思;再說,玉兒你曾削過史家女的麵子,如此細算下來,史家甚至有可能將咱們家做仇家。”

好毒的計策,隻要老保齡侯夫人用了賈母送去的藥材,且老保齡侯夫人有個三長兩短,長康宮便立於不敗之地了。那麼老保齡侯夫人會用賈母送去的藥材嗎?多半是會的,畢竟就算保齡侯府小心防範,也不會防到史家自家的老姑太太頭上。

黛玉一邊聽林如海分析,還一邊給林如海續上了茶,才道:“九皇子妃乃是北疆候之女,北疆出產人參,長康宮定然能拿出來天下最好的參。極品人參都是吊命用的,賭的就是一口氣能否提上來。

若是外祖母送去保齡侯府的當真是極品老參,多半會是在老保齡侯夫人病情惡化的時候用。彼時就算老保齡侯夫人有個三長兩短,多半也會被判定為命數到了,查出問題的可能性極小。不過我覺得柳叔父能治好老保齡侯夫人的病,就是不知道史家敢不敢用柳叔父了。”

黛玉就是有這分本事,不但能提防長康宮借刀殺人,還能大約猜到長康宮借的什麼刀。

林如海道:“咱們家和保齡侯府有嫌隙,我若是提醒保齡侯,隻會使得其他,但願文丞相舉薦柳郎中,保齡侯府肯用,敢用吧。”

黛玉點了點頭。

即便父女兩個分析了種種可能,但是也知道保齡侯府不會采用林家的建議,所以老保齡侯府人什麼造化,端看她自己的兒女如何取舍了。

不過對於保齡侯夫婦請柳行給老保齡侯夫人診病,黛玉還是有一二分的樂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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