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巔的光芒落在衣袂,幻化成一大一小的剪影。
一個是女兒失蹤的父親,一個是沒有父親的女兒。
陽光的碎片,擁抱著人世間的溫度,灑下撫平傷痛的一路輕歌。
就算這僅是一個拙劣的謊言,也是行過難明的長夜後,足以代替繁星的無限溫柔。
趙檸在前麵,一蹦一跳,跳過黃色的地磚,專踩在紅色的。
“爸爸,能不能給我講講你見過的動物啊?”
陳逅陷入沉思,受限於家庭狀況,他雖未曾天南海北地遊玩,但身為地理教師,還是能說上幾句的。
從澳洲的袋鼠,到南亞的孟加拉虎,再到我國東南沿海的粉紅海豚……稀奇古怪的拚圖,完善了小女孩願景中的殘缺。
——可是,那原本應當是個可可愛愛的世界啊。
剩下的三人,在後麵望著他們的背影,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心裡總有種難言的不協調感。
沈瑜年先打破了冷場,“離電影開演還有一段時間,我就先和白曜在這周圍轉轉。”
“也好,我回蛋糕店處理點工作上的事。”趙梧楠禮貌笑笑,便轉身離開。
熱鬨的街角,剩下了母女兩人。
空氣中飄來油炸的香氣,沈瑜年深吸一口,等油香過了圈肺,滿臉享受。
沈白曜閉上眼睛,用嗅覺仔細分辨,都沒聞出個所以然,不禁好奇:“這是啥?”
“想吃嗎?”沈瑜年笑容狡黠,卻給了對方不好的預感。
接著,她拉起女兒的手,就急忙向香味的來源匆匆走去,生怕她的美味跑了。
“當當當當!就是它!”
沈瑜年幸福了,沈白曜害怕了。
當沈白曜看清了攤位的名字,露出驚恐的神色,拔腿就要走,同時在心裡吐槽:
也不曉得這個人在瞎開心什麼??
[毛蛋自助]
“彆走啊~”沈瑜年一手掃碼,一手端著紙碗,裡麵裝了五個毛蛋。
沈白曜臉色發青,隻覺方才喝的奶茶要頂到嗓子眼了,忍著惡心,“你想進醫院彆拉著我!”
她本來就不吃雞蛋,還吃毛蛋?
這當真比鯊了她還難受。
沈瑜年蘸著辣椒麵,咬了一口,欠欠地往前湊,企圖讓對方看清雞蛋裡的秘密。
“哎呀你走遠點!”沈白曜笑著推搡了一把。
沈瑜年還想把咬開的雞蛋往女兒麵前懟,被無情地推開,樂得破了防:
“看把你嚇的!我買的都是實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白曜有些懷疑,走上前一步……
沈瑜年使壞,咬開了一個有死雞仔的,舉到她麵前看:“你看,這才是毛蛋。”
一口下去,蜷縮著的雞胚胎長滿了毛,依稀可見其身上的雞骨頭。再仔細看,小雞的眼珠子還睜著。
真是……肥美得很。
“啊啊啊啊!”
沈白曜覺得眼睛都臟了,實在無法理解這個人的腦回路。
“真不吃?”
“不吃!”
沈瑜年嚼嚼嚼,吃飯堵不上嘴,“你不是想去金陵上學嗎?”
“金陵的特色美食之一,就是活珠子啊!!雖然活珠子和毛蛋不是一種東西……”
“誒。”她用胳膊肘頂了頂在喝奶綠養胃的女兒,收起歡脫的笑,眼底浮現出神往,思緒已然飛向遠方。
“等你考上金陵的大學,我帶你去吃好不好?”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傷感。
彼之歲月順流而下,她的遠方不見歸路。
“誰說我要去金陵了,真能替我安排?”
沈白曜假裝嗔怪,實則隻有一個念頭:
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的夢想,都是愚蠢的。
可唯有一個人除外。
“變得還真快,你最好明天就忘了盧挽月。”沈瑜年輕挑眉毛,尾音上揚,隻當是小孩心性不定,哪裡知道女兒所想。
沈白曜若無其事地抿了一口奶綠,卻發現見了底,不自然的小動作已經敗露。
女孩並非淚失禁體質,在這一刻,眼角卻不自覺泛出淚痕。
她有萬言千語想說,可眼前的人總是裝傻充愣,不給她吐露心事的機會。
“你咋了……”
沈瑜年與其四目相對時,那雙深井似的黑瞳,緩緩流出一泓清泉。
振翅高飛的鴻雁,羽梢牽掛著人間的思念,飛過了難以丈量的天塹,降落在大漠深處。
孤寒的清輝灑在獨行者的肩頭,她們一個靜默在生的孤獨,一個遊蕩在死的輪回。
蟬不識雪景,生死兩端的人卻就此相見。
怎料月滿之時,你卻換了一副模樣,還要踮腳掰碎月盤。
你說這個甜,是為了哄我開心。
我嫌這個苦,是討厭你繞了幾個來回,懷著自以為是的好意,不肯補全本可以圓滿的月亮。
恰好走到電影院前,沈白曜心裡憋著一股無名火,發泄似的踢了腳路邊的小石子,賭氣道:“電影自己去看吧。”
當你的菠蘿油公主吧!
我一點都不想你。
沈瑜年聞言,忽至的閃電清空了她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意思?
她正要詢問,遇上了假父女組,沈瑜年拉過女兒,下意識拐進了街角。
“我想要那個。”
趙檸指了指影院裡的那台娃娃機,娃娃機裡有幾盒明信片。
陳逅都已經快邁入老年人的行列,哪裡玩過這些東西,在原地踟躕不決,可小女孩一門心思,就想要那盒畫著野生動物的明信片。
他摸了摸滄桑的臉,隻得硬著頭皮上了,在小女孩期待的目光中,居然一次成功。
趙檸把那盒野生動物明信片高高捧起,幾塊錢的物件,此刻在她心裡卻價值斐然。
仿佛透過其中,就能到達她所期許的那片世外桃源。
“謝謝叔叔!”
虧得影院燈光昏暗,小女孩脆生生的聲音,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眸中若隱若現的淚光。
陳逅聞言,抓著操縱杆的手微微發抖,雖早有預料,卻不料這麼快就被戳破身份。
“我是年紀小,又不是傻。你長得這麼黑,肯定不是我爸爸!”趙檸仰頭看向這位長相雖凶,此時卻無措至極的叔叔,衝他粲然一笑,“不過還是謝謝你!”
趙檸抽出明信片,拚命忍住眼淚,強顏歡笑:
“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