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哲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置信。他爸爸怎麼會……怎麼會和這些人販子在一起?他不是做生意去了嗎?
他看著父親和那個叫周斌的人說話。他父親不姓謝,更不叫謝揚,他叫楊建武。周斌管他叫楊哥。
對著小花以及其他幾個小嘍嘍都一副頤指氣使模樣的周斌見到楊建武立馬慫了,將到手的錢遞了過去,“楊哥點點。今天還不錯,還有兩個沒回來。快了。”
楊建武沒點,囫圇揣兜裡,“行了!知道你們辦事利索。等李哥明天過來,我會和李哥說的。”
“那可就多謝楊哥美言了。”周斌視線往右邊房子裡瞄,“楊哥,這回的貨好些都還不錯,應該能賺一筆吧?”
楊建武一嗤,“這些算什麼。幾個毛頭孩子,再貴能賣幾個錢?賺錢的是明天李哥要帶過來的那批。一水兒的年輕姑娘。”
周斌眼珠子骨碌一轉,用手掩著嘴,小聲道:“我聽說是賣往國外去?直接走水路,從咱們津市這邊的港口走?”
楊建武睨了他一眼,伸手啪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你小子消息靈通啊。這都被你聽說了。不過,你也不是剛進來的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知道嗎?”
“這我當然知道。這不是就跟楊哥你說說嘛!”
楊建武心念一轉,“你還知道些什麼?”
見他這麼問,周斌更來勁了,“據說錢爺會親自來,還會帶上接班人。錢爺也這麼大年紀了,這兩年一直想著要退。這次的買賣不比以往,各處的負責人大多都會來。也有國外那邊的商家來驗貨。所以,趁這個機會,讓接班人在大家麵前露個臉,熟悉熟悉。”
楊建武看似漫不經心敲著煙頭的手一頓,“你倒是知道的全乎。”
“所以楊哥你看,這次的事兒大,肯定有很多地方要忙。有什麼需要的,你能不能和李哥說一聲,讓我跑跑腿?”
楊建武眼睛一眯,“聽說你和李哥還帶著親吧!跟李哥的時間可比我長多了。這種消息李哥都告訴你了。李哥沒答應讓你跟著?”
“什麼親不親的,遠親。算不上了。就是跟了李哥這麼久,好歹有幾分情麵。這消息還是李哥喝醉了酒我套出來的。哎,也怪我,上回做錯了事,活該被李哥下放。我這不是想快點回李哥身邊嗎?我雖然跟李哥的時間長,可誰不知道,你是後來居上。李哥現在信任你呢!”
這話讓楊建武很是歡喜,哈哈笑著,“成!就衝你這幾天叫了我這麼多句哥,等李哥來了,我瞅個好點的機會和李哥提提。”
閒話結束,楊建武打了個哈欠,裝出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進了屋。房間內,他關上門一個人沉思起來。
過兩天這些孩子和將要過來的女人就會被送上船,時間緊迫,他一定要想辦法把消息傳遞出去。
周斌腦子不夠用,好利用。或許可以借他的手,要了看管乞討人那邊的活,跟著他們出去乞討。名義上看著他們不讓他們有機會逃走或者報警,有不對及時和團夥聯係方便轉移。
但隻要能出得了這裡,他就有機會可以傳遞消息。
而他看不到的是,就在他的旁邊,謝明哲一直跟著他,眼含濡慕,滿懷欣喜。他絕不相信自己的父親和人販子是一夥的。所以他想到了一種可能: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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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片場。
陸南石心事重重,一直想著謝明哲與人販團夥的事,還好如今他已經學會怎麼在場上控製自己,讓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因此不但沒有影響拍攝進度,反而十分順利。不到八點就收了工。
可就在他剛到酒店之後,謝明哲趕了過來,麵色焦急,“跟我走!救救我爸爸!他有危險!”
一句多話都來不及說,陸南石隻能先跟他走,路上再了解情況。
這是一排山裡廢舊的土磚房,已經不是之前謝明哲告訴他的郊區紅瓦村屋。看來他們是轉移地點了。
“那些女人和孩子都灌了藥,睡沉了。他們說要先處理內務。我爸爸暴露了!你跟我來,我知道怎麼進去不能不驚擾他們。”
陸南石按照謝明哲製定的路線摸上去,就從雜亂的廚房間垮到了內室,躲在牆後。
屋中。昏黃的燈泡晃蕩著。唯有一個人坐著。六十來歲,不顯半點老態不說,還精神矍鑠。這應該就是謝明哲所說的錢爺。他左手邊站了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叫錢爺“爸”,應該是錢爺的兒子錢立文。
右手邊的人,陸南石卻是認得的。當年被拐期間,他見過!全名不曉得,但人人都叫一句“李哥”。
一個十分粗壯的大漢抓著謝揚的頭把他甩到錢爺麵前。錢爺將拐杖輕輕舉起,拖著他的下巴,“楊建武?或者,我該叫你謝揚,謝警官!堂堂一個刑警一隊副隊長來我這當個小混混,還真是委屈你了!”
謝揚臉上掛了彩,一坨青,一坨紫,眼角嘴角還腫了包,流著鮮血。身上也有幾處血跡。可即便如此,麵對錢爺,他還是驕傲地仰著頭,帶著輕蔑的眼神。
這樣的表情和態度越發讓錢爺生氣,“小李!”
李哥唬了一跳,立馬站了出來,“是屬下無能。屬下識人不清,招了這種人進來,還這麼信任他。現在看來,當初他就了屬下一命也是設計好的。錢爺,還請給我個機會,讓我親手殺了他!”
這話讓謝明哲臉色白了大半,“怎麼辦!那個錢爺身上佩戴有某種東西,不是俗物,厲害得很。他周圍至少五米之內,彆說傷害,我連靠近都不能!”
要不是這樣,即便謝明哲法再在弱,對付普通人救救急應當還是夠用了。
陸南石數了數屋裡的人,除開謝揚,一共七個。敵我懸殊。他那點功夫,可不敢貿然上前,一準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抬頭逡巡著四周,目光忽然停留在電燈上,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不用靠近。你可以影響電路,滅了這裡的燈。”
謝明哲一愣,心下大喜。
陸南石以嘴型數著,一,二,三。在第三聲落下之後,電燈熄滅。屋內驀然漆黑一片。人們突兀地從光明進入黑暗,最初總會有稍微的呆愣和不適應。
陸南石早有防備,又加之天眼在夜裡視物比尋常人要清晰些,趁他們愣神的功夫,一個滾身混入人群,一把將謝揚拉了出來。
錢立文最先反應過來,“誰?”
啪啪!兩記槍響,打在牆上。陸南石已經拉著謝揚跳入了屋外的灌木叢,躲在草木茂盛的土坡背後,利用低窪的地勢擋住了身形。
土磚屋的采光不是很好,加上今夜天氣不佳,月亮被雲霧遮擋,亮光微弱,因此這燈光一滅,屋內就看不清了。在這種環境裡,錢爺一方更加謹慎。他們不知道對方在哪,隻能一步步先在屋子裡搜。
屋外,陸南石查看了一番謝揚的傷勢,“還好,都不致命。”
謝揚很警醒,“你是什麼人?”
“你放心,我是來救你的,不是壞人。”似乎是為了取信,陸南石指了指李哥,“那個人,十三年前也拐賣過我。”
十三年前……
這個詞一出,謝揚愣了半秒,表情更加嚴峻。
陸南石以為他擔心局勢,說:“我來的時候報警了,還開了定位。警察很快會過來!”
謝揚一笑,“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暴露身份?”
陸南石不解。
“就是警隊有人出賣了我。我的臥底身份是機密級彆很高,知道我們有安插臥底的或許有納悶一些,但知道這個臥底就是我的人就兩三個。可他們根本沒有在內部調查,或許說根本不需要調查,就已經鎖定了我。”
說明警隊叛徒的人身份不低。如此一來,這種拐賣案件的報警轉到刑警隊,或許就會被叛徒知道。到時候彆說救援,不來加一槍讓他們死得更痛快就不錯了。
陸南石嘴角彎起來,“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找的不是本地的警方。”
謝揚驚詫,“外地?等他們趕過來,隻怕黃花菜都涼了!何況,你知道這個團夥成立有多久了嗎?二十年。他們把人當貨物出售,拐賣孩子,控製乞討,賣/淫,偷盜。他們把這當生意,還做的紅紅火火。你以為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不僅在本地警隊有人,甚至高層也有人。”
這話陸南石答得十分淡定,謝揚更是詫異了,“你既然猜到了,還覺得我們能等到救援,活著出去嗎?”
“能!”
因為他找的不是普通的警方,而是軍方。他甚至沒有找陸北池,而是直接找的陸放!這個集團有高官護著,他猜到了。他不確定誰是好的誰是壞的,乾脆找了自己最能信任的。即便這事不歸陸放管。但陸放一定有辦法,以最快的速度組織救援。
他有自信能拖到那個時候,他一定能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