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六死了。
作為玄門三大世家之一的家主, 不論崔六品性如何, 本事總是有的。而如今這麼一位大佬,就這樣沒了。還是被一個小輩輕輕鬆鬆解決。全場皆驚。
不得不說, 陸南石這一手震住了所有人。
對此,陸南石表示他很滿意。他不喜歡也不習慣暗地裡搞事,有什麼他一般都當麵還回去。而選擇曝光破惡鬼陣的視頻和眾目睽睽之下要崔六的命, 也是存了一勞永逸的法子。
陸家爬得太高,不免就會惹了人的眼。如今有秦家勾結崔家, 誰保證以後不會有彆人再勾結其他玄門中人?
玄門大賽是難得的將所有大大小小玄門家族以及其他散修聚集在一起的日子。而目睹了今天這一出, 日後若再有人想對陸家出手, 那麼也會三思慎重, 至少得估量一下自己本事有沒有崔六強, 能不能抵擋得住陸南石的報複。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參賽者陸陸續續離開。陸南石正在收拾東西, 陳家卻派人來請。陸南石帶著狐疑過去,沒想到梁老爺子和梁汾也在。
陳青雲態度十分熱情, 這讓陸南石更為奇怪, “陳前輩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梁老爺子瞥了陳青雲一眼,“說吧!”
陸南石朝陳青雲看去, 陳青雲麵色尷尬, “其實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應該知道, 玄門大賽的時間本該在十五以後。”
陸南石點頭。
陳青雲又道:“你隨我來。”
隻見他按下開關, 身後占據了一麵牆的書架從中打開, 裡麵是一間房。
陸南石跟上, 房間布置十分簡單,除了一張床,再無其他家具。床上躺著一個人,二十出頭模樣,麵容白淨,睡顏安詳。他身體周圍擺了七盞油燈,六盞已經熄滅,如今隻剩了一盞還殘留著豆大的火苗。
“七星續命燈!”
顧名思義,這是用來續命的。
陳青雲一歎:“這是我兒子。”
陸南石麵露驚詫。陳青雲說起原委來。
陳斌作為陳家這輩的獨子,也是玄門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常與崔鴻的名字放在一起,被其他玄門中人津津樂道。但陳斌與崔鴻的性子截然不同。崔鴻喜歡被人吹捧,自覺天賦過人,高人一等。
但陳斌卻覺得這些不過是因為他生在陳家,得了祖輩的傳承,占據比彆人多得多的資源和優勢。他入道,非是覺得玄門術法厲害,也非是想要借此做什麼,而是單純的喜歡。也因為此,對於如今玄門式微的境地,他有些遺憾,遺憾許多玄門傳承流失。
因陳家找回自家傳承是在祖墳和祠堂地下,而陳家又有盜墓經曆,也曾在一些墓穴中發現過一些殘缺的術法。陳斌便學了考古,借此跟著教授們探訪一些古墓,看是否能發現玄門傳承的蹤跡,哪怕隻是些許,也是好的。
去年冬,陳斌又去了一個古墓。回來後沒多久就開始嗜睡,陳青雲覺得不對勁,可還沒等他發現問題所在,陳斌就徹底睡了,再也沒醒過來。
陸南石看著床上的陳斌,“失魂?”
陳青雲點頭,“是!他的魂魄已經不在體內了。魂魄離體時間一長,身軀就會自然消亡。為了不讓他死,我隻能用七星續命燈暫時保住他的性命。可我功力有限,七星燈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致。六盞都滅了,如今隻剩下這一盞。這一盞再滅了,那麼斌兒就永遠回不來了。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語氣裡滿是一個老父親的悲愴。
這時,陸南石發現了牆上的一幅畫。那是一副古墨山水畫。畫中有一條河流,河流這邊是一座涼亭,一個曼妙的女子蹲在涼亭下的台階上浣紗。涼亭連接著一個蜿蜒地回廊,回廊儘頭,是一間兩層的木屋。環境雅致,山水宜人。
而河流的對岸是繁華的小鎮,依稀可以看到食肆和酒家的招牌。
陸南石慢慢走近,不知是不是感受到陸南石的視線和氣息,畫中女子的眼睛動了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陸南石一驚,“他在畫裡?”
這話當然不是問的畫中女子,而是問的陳青雲。
陳青雲有些驚訝他居然隻用了短短不到三分鐘就確定了問題所在,聯想到他對付崔家的手段,麵上更多了幾分敬重。
“是!”
“你沒想過辦法救他出來嗎?”
陳青雲苦笑,“怎麼會沒想過,我想過各種辦法,但都進不去,一碰到畫中世界,就會被彈出來。”
陸南石將手附在畫上,立馬感覺一股強大的無形力量將手掌彈開。他皺眉,“這畫有結界!畫是從哪來的?那次古墓裡帶出來的嗎?”
陳青雲搖頭歎息,“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這畫家裡本來是沒有的,隻可能是斌兒那次在古墓中所得。但大家都知道我們家是靠盜墓發家。也正因為如此,摸金校尉那一套規矩是明白的。墓裡的東西,哪些能拿,哪些不能拿,我們也有分寸。斌兒不是莽撞的孩子,怎麼會貿貿然把這麼一幅畫帶回家,還瞞著我們。”
“陸道友!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想著或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因此將玄門大賽時間提前,廣邀天下玄門之士前來。就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一個天賦奇才。”
陳家身為三大世家之一,能穩坐在這個位子上,陳青雲自身的能力本就不俗,而要在大賽中找一個天縱奇才,顯然不大可能。所以他也不過是走投無路之下,死馬當活馬醫。不願意放過任何一絲機會。即便這個機會小的可憐。誰知卻驚喜地發現了陸南石。
按理,陳青雲年長陸南石二十多歲,要不稱晚輩,要不稱小友,這聲道友,可說是對陸南石的肯定,也是給足了麵子。
前因後果,陸南石已經基本了解了,他回到陳斌身前,探查了一番後心裡有了底,“我要百年以上的人參三錢,神龕前的香灰二錢,春蠶吐絲一兩,無根水二兩。”
前頭三樣都不難,隻最後一樣,陳青雲皺起了眉。無根水,便是天上落下未沾地的雨水。這種東西下雨天易得,可現在,一時上哪去弄?
顯然陸南石說完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看著窗外,“昨晚淩晨下了場小雨,現在雖然放晴了,但日頭還沒升起來,氣溫不高。去樹葉子上收集一下,勉強用用也是可以的。”
陳青雲應了,吩咐人去做。
事關自家親兒子,陳家的動作很快,不到半個小時準備周全。
陸南石拿出玉鼎,陳青雲渾身一震,“這是靈犀玉鼎,那……”
他的目光落在陸南石手腕的鐲子上,“果然是承影?”
梁老爺子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了。陳青雲無奈,“梁叔,你既然早知道,怎麼不告訴我!”
二十年前的大妖出沒之戰,陳家也是在場的。隻是陳老爺子已經去世。當時的陳青雲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子。與靈虛真人的接觸不多。而靈虛真人與陳家的關係淡漠,除了那幾場伏妖之戰外,再無瓜葛。不似梁家淵源深厚。
梁老爺子摸不準陳家對靈虛真人後輩的態度,更不知那位與昆侖有仇的人是誰,恐傳得天下皆知對陸南石不利,因此沒有陸南石許可,他一個字都不會說。
而如今既然陳家自己發現了,而陸南石也沒有要遮掩的意思,他也便不再躲閃了。
陳青雲也猜到了其中關竅,沒再多話。
這廂,陸南石把蠶繭絲燒了,燃過的灰燼扔進玉鼎,又將人參搗碎成末與香灰,無根水一起倒進去。
玉鼎看似很小,但不論放多少東西,卻都容納得下。
陸南石將玉鼎放在陳青雲麵前,“滴三滴血。你和陳斌是父子,血脈關係強大。我需要用你的生氣為陳斌保命。”
為了兒子,陳青雲那是什麼都甘願的,問都沒問這樣做是否會造成自己生氣流失,對自己有什麼影響,直接割了手指,滴入三滴,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同為玄門中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等東西,量的把握需要精準,不可少了,卻也不是越多越好。
所有東西入鼎,陸南石將鼎蓋蓋上,盤腿坐下,雙手掐訣做法。玉鼎和之前吸納提純姚家車禍現場的氣息時一樣,開始轉動嗡鳴,然後變幻顏色。
五分鐘後,動靜停止。
陸南石打開鼎蓋,從裡麵取出一顆藥丸,掰開陳斌的下頜,喂了進去。藥丸入體,陳斌身體周圍的空氣自轉了一圈,接著,六盞已經熄滅的油燈,從頭部那盞開始,一盞一盞點亮,而本剩下還殘留著火光的那盞,焰苗長高了兩厘米。
陳青雲大喜,還沒等他開口道謝,陸南石一盆冷水澆過去,“這辦法治標不治本,而且撐不了多久。關鍵還是要把他的魂魄從畫裡帶出來。”
陳青雲麵露苦澀,這點他怎麼會不知道呢。可是……
他看著那副畫,恨不得把它給撕碎了揉爛了,可偏偏不能。不但不能,還得護著這幅畫,不能讓其損傷分毫,且不能讓其離陳斌的肉身太遠。他得保住他兒子啊!
畫毀了,他兒子就沒了!
陸南石眼珠轉動,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這畫中的結界不算太難辦,他的血連封印刑天的九曲黃河大陣都能啟動,這個自然也能破。
他疑惑的是,剛才的接觸之下,他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他皺起眉頭,半晌,做下決定,“麻煩去請我大哥過來,再找一根紅繩,不用太粗,但一定要長。額……還要一套唐朝時期的書生衣服和玉冠頭套。”
因為從畫中人的穿著來看,該是唐朝時期。
這話也就代表,他要出手。陳青雲喜形於色,可轉眼又露出擔憂來,“這畫裡的世界是什麼樣,沒有人知道。危險係數多大,更是不清楚。若這畫裡是妖魔當道,百鬼橫行,那你……”
陸南石一頓,沒料到此時他還會擔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