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杏花心裡明白,此時自己少不得舍下臉麵,當場哭鬨撒潑,求得街道眾人憐憫,逼著那公主饒過自家牛蛋兒。兵行險招,若是此計不成,自己的命自然也是不保。
說到這裡,她已經落下淚來:
“你們且在家裡好生等著,萬萬不可出去,免得連累了你們!陳嫂,煩請你幫我堵門,不可放我兒媳女兒出去,牛蛋兒媳婦,若是牛蛋有個萬一,你少女嫩婦的,又沒個兒女,也不必為他守著,隻再尋個人家就是了!”
裡麵兩個媳婦一個女兒聽得這話,已經嘶聲哭了起來,拚命要去開那門,爭奈蕭杏花已經利索地在外麵上了鎖。
牛蛋兒媳婦哭得沒了生氣,捶打著門道:“娘,牛蛋兒要是有個萬一,我也不活了,你讓我也去!若是隻因衝撞了車駕就要沒命,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還有沒有公道了!”
親女兒佩珩更是在那裡哭道:“娘,娘,你可不能舍下我!”
蕭杏花聽著她們哭泣不止,自然心痛,可是她自是明白,若是讓她們一並去了,萬一事情不成,惹得公主大怒,少不得將這一家子都給斬殺了。
她狠狠心,一抹眼淚,頭也不回去奔去東大街了。
一路上淒惶不已,街道上有那熟識的,紛紛道:“蕭家嫂嫂,快去看吧,你家牛蛋被抓了!”
蕭杏花悶頭到了東大街外,卻見那裡一眾官兵,整齊得很,其中有開道的有敲鑼的更有打鼓的,好不熱鬨。
她不過是個市井婦人,一眼望去茫茫然,隻覺得到處都是人,哪裡知道自己的親骨肉拘拿在何處,又哪裡知道那金枝玉葉的公主在哪兒呢,此時想起戲文裡的種種,當即扯起嗓子,高聲痛哭道:
“公主殿下,求公主殿下格外開恩,饒恕了小兒吧!我夫早年從軍,報效國家,血染沙場,隻留得我孤兒寡母,可憐我兒上有高堂老母,下有繈褓幼子,若是真得喪了命,可讓我們一家子怎麼活啊!還求公主殿下開天地之心,饒恕了小兒性命!我等一家子,必將焚香吃齋,為公主殿下祈福!”
一邊哭嚷著,一邊衝將過去。
那官兵們見猛地裡殺出個婦人來,紛紛伸出刀劍來攔住。若是往日,蕭杏花自然嚇得早就縮頭了,可是想著自己家牛蛋兒被這麼一群凶神惡煞的人都抓了,她少不得硬撐著膽子往前,哭嚷著繼續喊道:
“我兒不過是市井無知之輩,衝撞了公主大人,實在是罪該萬死,但隻求公主殿下格外開恩,饒了小兒吧!”
說來也是巧,就在蕭杏花哭喊著的時候,那當朝天子的第七公主,封號名為寶儀公主的,恰自旁邊茶樓上走下來,聽到了這聲響,不有輕輕蹙眉道:
“這是何人在此哭泣?”
旁邊就有侍衛回稟道;
“這是今日衝撞了公主車駕的那個貨郎小廝之母,知道兒子被拘,跑來求饒了她性命。”
寶怡公主聽得這話,不悅地道:
“衝撞了本宮的車駕,便是枉顧王法,合該斬首示眾,他這老娘,竟然還敢過來求饒?吩咐下去,將這老娘一並拘拿了吧。”
這侍衛聽說,自然去辦了。
卻說蕭杏花,見那佩戴了刀劍的官人向自己過來,刀尖逼著自己就要將自己拘拿,也是驚得個一魂升天二魂出世,當下不有冷汗直流,想著我命休矣!
旁邊眾人,見著公主先是拿了蕭家老二牛蛋,又要拘拿喊冤的蕭杏花,不免都有些戚戚然。都是街坊鄰居,也是知道這家子的,往日裡蕭杏花雖然有些潑辣,可是做事也講些道理,怎麼如今好好的一家母子就犯了王法?
蕭杏花見此情景,心中發恨,當下不有大哭道:“可憐我夫年少從軍,為國效忠,再不見回來,我孤兒寡母,辛辛苦苦一十六年,如今卻因衝撞車駕,便落得如此下場,我蕭杏花冤枉啊,冤啊!列為鄉親,你們好歹替我說個公道話啊!”
街坊眾人,其實也是知道蕭家背景的,聽得此言,一個個也是麵上淒然,不由議論紛紛。
而就在這一片喧嚷聲中,一個身著玄袍,腰佩長劍,身形魁梧,麵目剛毅的男子自茶樓走下。
寶儀公主見了,忙上前,笑著道:“戰庭,我們還是先回驛站去吧,這天香樓還敢說是縣裡最好的茶樓,誰知道不過爾爾。”
蕭戰庭不動聲色地點頭,淡聲道:
“好。”
誰知這二人剛走了兩步,蕭戰庭忽而微微皺眉:
“這是何人哭泣?”
“哭泣?我怎麼並未聽見,該不會是你聽錯了吧?”
“或許。”
蕭戰庭不再說其他,當即親自陪同寶儀公主上了轎後,自己也翻身就要上馬,可是就在握住馬韁繩的時候,他的手陡然頓住,不由得猛地轉首望向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