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2)

蕭戰庭是一個總是沉著臉的青年,那個時候小小年紀的她剛剛喪母,性子內向,見到這樣一個人,其實是有些怕他的。

可是他跳上樹去,猶如蓋世英雄般將那個風箏取下來送給自己,又用那樣溫柔的眸光對著自己笑,仿佛自己是他眼裡的珍寶一般。

她永遠永遠不會忘記,當陽光從樹梢間細碎地投射過來,灑到他眼裡時,那裡麵跳躍著的點點暖意,那是她自母親走後第一次感到的溫暖。

蕭戰庭望著沉浸在回憶中的寧祥郡主,默了片刻後,接過來那風箏。

看到蕭戰庭接過去風箏,寧祥郡主忽然一下子崩潰了。

她再沒了之前強裝出來的冷漠和絕望,反而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起來。

“你對我也曾好過,為什麼如今卻視我為蛇蠍?她為你養兒育女,難道我就不能?她便是再好,年紀也大了,更不識字,怎能抵得上我?”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也顧不得臉麵,猛然撕開自己的衣裙:

“你若喜歡我,我便是你的,你可知道,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蕭戰庭麵無表情地盯著地上的女人。

她確實很年輕,正是花一般的年紀,穿著一身鵝黃的衫子,嬌嫩嫩地半趴在那裡,眼裡含著淚,唇角帶著血,卻無怨無悔地望著自己,仿佛自己隻要招招手,她就會撲到自己懷裡。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還有比這個更讓人滿足的事情嗎?

更何況這還是一個堂堂郡主,是金枝玉葉,是皇家血脈。

其實男人們都想娶個郡主到家,既不會像娶了公主那般諸多擎肘,又能讓這郡主給自己生兒育女,讓自己的子孫融入了皇家的血統。

所以任何一個男人在這個時候,都很難拒絕一個郡主這般的哀求。

寧祥郡主狼狽地仰起臉,滿眼的哀婉和祈求。

她是已經沒有退路的了。

嫁到嶺南,她寧願死。

她知道,也許眼前的男人,已經被自己打動了。

而蕭戰庭默了半響後,抬起手,輕輕地撕碎了那風箏,然後抬手一扔,頗為不屑地,將那風箏碎屑扔回了寧祥郡主的臉上。

不過是個自己用宣紙疊成的簡單小風箏罷了,白白的紙片兒飄落在寧祥郡主臉上,沾在了她帶血的唇角,也有的飄落在她已經露出溝壑的胸口。

寧祥郡主怔怔地望著眼前這一切,她有些不能明白,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會撕碎了那風箏,扔到了自己臉上?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蕭戰庭冷聲道:

“其實我剛才在想,你堂堂一個皇家郡主,怎麼就長成了這副德性。”

寧祥郡主渾身一僵,緩慢地仰起臉,不敢相信地望著他。

蕭戰庭卻站了起來,輕蔑地望著地上的女人。

“你剛才說話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個女人。”

誰?

寧祥郡主望著蕭戰庭的眼睛,心裡這麼問,不過她哆嗦的唇卻並沒有說出。

“那是一個流鶯,就是妓.女,陪男人睡覺來賺點銀子的妓.女。”

可是那流鶯,還是為了能活下去,為了能撫養孩兒。

她呢,她為了什麼?

“你——”她便是在他麵前再作賤自己,也不曾想到竟然被他這樣說。

誰知道下一句,蕭戰庭卻道:“我不打女人,也永遠不會欺淩女人。可是今天,我不但打了你這一巴掌,還想再讓你知道,像你這樣低賤的女人,活該受到怎麼樣的懲罰。”

他輕蔑而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的女人,挑眉道:

“我要把你送到元山寺的庵裡去,這輩子,你永遠不要想著走出那裡。要不然的話——”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已經光裸的肩頭。

“你年紀這麼小,就很想著男人是什麼滋味是不是?如果你非要野心不死執迷不悟,我一定會讓你明白,一個女人自己犯賤的下場。”

說完這句,他便沒有看這個女人一眼,徑自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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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這院子的蕭戰庭,剛一出門,便迎頭碰上了自己的長子蕭千堯。

蕭千堯自然是已經得了消息的,黑著臉,氣勢洶洶地往這院子裡來。

誰知道他迎頭就碰上了自己爹。

蕭千堯知道上次寧祥郡主的事,後來千雲和他說過。當他聽說這個事的時候,氣得狠狠揍了千雲一拳頭。生氣他擅作主張,卻瞞著自己!

他是家裡最大的那個孩子,縱然隻比蕭千雲大一歲,可是娘卻會告訴自己,你是當大哥的,是咱家最大的男丁,你得幫著娘撐起這個家。

所以這些年來,他也一直在努力這麼做。

他沒想到,竟然在堂堂侯府裡,他娘就這麼出了差錯,當場暈了過去!

此時的他,紅著眼睛盯著他爹。

他爹也沒說話,緊緊繃著臉望著他。

父子兩個人對視半響。

最後蕭千堯攥了攥拳頭,終於開口問道;“爹,我如今隻問你,那個寧祥郡主,你到底打算如何處置?”

蕭戰庭凝視著自己兒子,卻見他身材挺拔彪悍,劍眉虎眸,豁然間正是十幾年前的那個自己。

“我便是不處置,你又待如何?”他啞聲問道。

蕭千堯聽他爹這麼說,隻覺得胸膛裡仿佛有什麼要爆裂開來。

他咬咬牙:“這些年,我娘真得不容易,當兒子的看在眼裡,也盼著她能過過省心好日子!不曾想,如今竟然出了這事!爹,若你不能嚴懲那寧祥郡主,便是要我娘傷心,我,我——”

他的拳頭咯吱作響,眼裡幾乎要迸出血來:“我便會帶著我娘離開,回去白灣子縣,或者回去隨便哪裡,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她!”

蕭戰庭聽到這話,望著這個已經和自己可以比肩的兒子,倒是頗多欣慰。

他邁步,走上前,拍了拍他兒子的肩膀。

“我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

“什麼?”蕭千堯此時心中仿佛有火在燒,正是咬牙切齒心情激昂,不曾想,爹竟然話鋒一轉,要交待自己辦事?

蕭戰庭壓低了聲音,囑咐了兒子幾句。

蕭千堯聽著,頓時不敢相信。

“這樣可以?”

“去準備下吧。”蕭戰庭沒有理會兒子的震驚,說完這話,徑自轉身離開了。

他並不是什麼仁慈之輩,要不然也不至於當年殺的北狄軍聞風喪膽,他隻是,不願意對一個弱質女子下什麼手罷了。可是現在,這個女人,在他眼裡已經不是什麼博野王的女兒,更不是單純無辜的小姑娘,而是一個——仇人。

對於害了他的杏花的仇人,他要她這一輩子,煎熬在荒涼而嚴酷的庵子裡,永遠沒有踏出的可能,將這一輩子,都熬枯在青燈古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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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珩沒辦法伺候自己娘喝藥。

她沮喪地捧著那碗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個時候,兩個兒媳婦也在跟前伺候著。

因蕭杏花病了,夢巧兒原本一天的假又多請了兩天,和秀梅一起伺候在婆婆跟前。

“娘她看到這藥就犯嘔,根本喝不下去。”佩珩咬咬唇,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這個事她是知道的,記得她還小的時候,娘病了,在床上躺了兩三天,她說她不想吃藥,熬著就行。

還說藥那個東西,吃了還不如不吃,越吃病得越狠。

後來哥哥請來了六叔,六叔帶了大夫過來給她瞧,又請了大夫開了藥,藥熬好後,她還是死活喝不下。

她說她從小就是這樣,一看到濃汁就吐的。

這個時候蕭杏花已經睡下了,秀梅看了眼床上婆婆那虛弱蒼白的臉,也是又心疼又無奈。

“多放點蜜,或者把這湯汁兌著蜜水,味道淡一些,雖未必如現在這般管用,但好歹能吃進去些?”

“已經試過了。”佩珩為了讓母親吃藥,可算是煞費苦心,怎奈最後一碗藥折騰到最後,隻剩下半碗了,卻愣是沒灌進去一口。

幾個人正說著,蕭戰庭進來了。

她們忙見過了爹。

蕭戰庭走過去,從女兒手中接過來那藥碗,看了看:“根本沒喝進去?”

“嗯。”佩珩低著頭,輕聲道:“娘以前病了,也不喝藥……”

蕭戰庭聽女兒這麼說,卻見她精致的眉眼間微微擰著,清澈的眸中滿是擔憂。

一看這女兒,就想起蕭杏花年輕時候了。

年輕時候,她也是這樣的。

她從小就是這樣的。

那個時候的蕭杏花和如今的佩珩幾乎一模一樣。

他點頭:“我來喂你娘,你們先出去吧。”

“好。”佩珩和兩個嫂嫂,擔憂地看了眼床上躺著的娘,便低頭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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