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2 / 2)

這是怎麼一回事?

剛才不是已經相談甚歡,眼瞅著就要開始坦誠下他和佩珩的交道,捅破這層窗戶紙嗎?怎麼一轉眼,就要走?

劉凝抿抿唇,回想著剛才蕭杏花說的話,也是明白過來。

他們夫婦二人必然是誤會了,這才使得蕭戰庭進宮試探自己。可是現在蕭杏花知道佩珩隻是身子不好罷了,便急忙忙進宮告知蕭戰庭實情,

結果人家一聽,頓時改了主意。

倒是把自己給耍了?

他自然是不死心的。

“蕭國公,佩珩身子既有不適,那朕便帶著禦醫,親自過去看看吧?”

他乾脆緊逼一步,直呼佩珩之名,連什麼“蕭姑娘”都省了。

“皇上,那怎麼使得,您可是萬尊之軀,她不過是個小小女子,可不敢勞駕。”

蕭杏花連忙拒絕。

“怎麼使不得,剛才我和蕭國公說起佩珩來,還說要看看挑個時候,把這親事早日定下來。”

蕭杏花聽著這模棱兩可的話,也是有點懵,心道難不成蕭戰庭已經和這皇帝挑明了?

當下疑惑地看過去,卻見蕭戰庭繃著臉,皺眉道:“一時連人選都未定,也是不敢輕言求皇上賜婚,不然以後這親事不成,豈不是平白又添一樁笑話。”

劉凝聽了這話,自然是麵上不快,想著這可真是翻臉不認人,明明剛才說得好好的,一眨眼功夫就變了卦!

剛才還口口聲聲不肖之徒,怎麼轉眼就不再提了?

“蕭國公,朕身為天子,便當心係黎民,佩珩姑娘雖隻是小小女子,但如今既是病了,朕也當聊表心意。如今不必再提其他,朕字命禦醫同去,前往國公府中探望佩珩姑娘。”

作為天子,他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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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結局,任憑蕭杏花怎麼想,自然也是未曾想到的。

鬨了半響,皇上竟然要陪著他們回家看佩珩?這是什麼意思,是擺明了這姑娘我看中了你們誰也彆搶?

蕭杏花皺著眉頭,暗暗地從轎子裡往外看,卻見自家男人騎著馬,跟隨在皇上的龍輦一旁,兩個兒子都騎馬隨行。

哎……不知道他心裡現在正打著什麼主意,這是乾脆認命了?

皇上特意跑到自家去看佩珩,這親事等於徹底定下來吧、

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主意,總不能堵著門口不讓他進?

抬頭望天,蕭杏花很是無奈,若是這個時候忽然天降大雪,不,還是電閃雷鳴吧,直接把這皇帝給雷回去,那才叫好。

可這分明是白日做夢,天上乾乾淨淨的連點雲都沒有,哪裡的電閃雷鳴?

眼瞅著都要拐進自家巷子了,她放下車簾,躺在那裡,正胡亂想著,忽然就聽到“砰”的一聲。

猛地聽到,頓時唬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接著便聽得外麵有驚呼之聲,車馬也都停了下來。

“爹,你沒事吧?”

“禦醫,快,禦醫!”

蕭杏花聽著這個,心頓時提起來,掀起簾子翹頭往前看去,卻見前方原本正騎馬前行的蕭戰庭,忽然間竟然從馬上跌落,且麵前一灘血。

因圍著人,看不真切,隻是那血,隱約竟是暗黑色!

蕭杏花這一驚可不小,連忙下了轎子奔過去:“戰庭,你沒事吧?”

這個時候禦醫已經過來診脈,就連皇上劉凝也下了龍輦,親自過來探望。

“快,先把我爹扶上馬車。”

這個時候侍衛隊已經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輛馬車,將蕭戰庭扶上去,大夫也跟著上去診脈,因馬車並不大,蕭杏花卻不好上去,隻能站在馬車外麵等著。

“你爹這身子,好不容易養了許多時日,看著是好了,不曾想今日這麼一折騰,竟然吐血了!”蕭杏花想著剛才那一攤子血,心裡真是猶如刀剜一般!

“娘,您先彆難過,好歹等禦醫看了再說。”

蕭杏花歎息:“如今隻盼著,好歹這毒彆又發作起來。”

一時禦醫診完了,卻隻是說體內原本有毒,如今急火攻心,使得趁機毒血上行,這才一口吐出來,還是要仔細將養,慢慢調理。

這話雖然說了等於沒說,但好歹沒聽著有什麼惡化,蕭杏花勉強放心,當下一行人匆忙進了家門。

皇帝劉凝因見蕭戰庭吐血,自然是隨著一起進了蕭府探望。

蕭杏花這邊安頓蕭戰庭,自是焦心,根本無暇顧及這位皇帝。劉凝自己看著禦醫為蕭戰庭開藥針灸,又叮囑了幾句,命人去宮裡搬來了上等藥材後,便也出去了。

蕭家兩個兒子自然是陪在身邊。

恰這個時候,佩珩和夢巧兒秀梅知道爹進宮後病發了,也都匆忙來看,這麼走著,恰遇到個正著。

一時之間,劉凝和佩珩四目相對。

其他人等,都有些不知該說什麼了,沉默以對。

片刻後,還是佩珩看了看哥哥嫂嫂,淡聲道:“哥哥,嫂嫂,我有些話,想稟報皇上。”

她竟然直接這麼說,哥哥嫂嫂還能說什麼,當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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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今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爹他剛才又是什麼情境?”花廳之中,佩珩率先張口,這麼問道。

“蕭國公怕是有些誤會,不過後來國夫人過去,倒是解開了。我聽說你身子不好,便想著隨著他們回來看你,誰知道剛要進府門,蕭國公突然吐血了。”

提起這事兒,劉凝自然是有些歉疚。他甚至開始覺得,剛才是不是逼著蕭戰庭太緊了?

“我爹,我爹他……”佩珩眸中泛起痛意,歎了口氣:“我爹他素日和我說話並不多,可是心裡很是疼我,如今定然是怕我受委屈,這才急忙進宮去。我聽說了,太醫說我爹是急火攻心,他這突然毒發,都是因我而起。”

劉凝看著她清淩淩的眸子泛著紅,柳葉彎眉輕輕蹙起,知道她心裡必是十分難受,看在心裡自是十分憐惜。

其實是多日不見了,他這些日子茶飯不思,朝思墓想,真仿佛入了魔道一般。有時候做夢,夢裡都是她,夢到她已經成了自己皇後,可是睜開眼,懵懂半響,才知道是一場夢。

再一摸,下麵已經是泛著黏糊糊的濕涼。

每每這時,他也是苦笑,原本以為自己清心寡欲不喜女色,不曾想有朝一日竟然如此煎熬。

熬了這麼多時候,好不容易能見一麵,不曾想,卻是在這般情形下。

“佩珩,你不必憂慮,禦醫好生為蕭國公調理,假以時日,總會好起來的。”

劉凝是不忍心看佩珩難受,才這麼說,隻是佩珩聽在心裡,卻是更加不是滋味了。

“這事兒實在是怪我,凡事自作主張,並不曾和父母言及,才讓他們心裡猜疑,卻又忌憚我臉皮薄,不好問我。如果這一次父親因此病情加重,我——我為人子女的,豈能心安?”

聽著這話,劉凝心中微微一沉,他忽然感到,今日之事,怕是弄巧成拙了。

“皇上,今日佩珩不妨厚顏將心中所想坦誠相告,佩珩知皇上對我心思,佩珩自那日彆後,也是每每牽掛。隻是這門婚事,怕是父親心中不喜,如今父親病重,我若是依舊執意妄為,不遵從父命,豈不是妄為人女?”

“那你的意思是?”劉凝擰眉,望著她緩慢地道。

“皇上請回吧,父母為大,況且父親又在病重,佩珩實在是沒有其他心思,凡事自是聽從父母之命。”

“若是你的父親一直不肯點頭應承這門親事呢?”劉凝微微咬牙。

“等父親病好了,我自會慢慢求得他願意,他若一直不願意,我,我——”

“你便如何?”

“我也彆無他法。”佩珩微微攥起袖下的拳,低聲這麼道:“皇上年紀已經不小了,若是皇太後催著,也該是時候立後納妃了。”

她這話一出,劉凝默默地盯著她,半響不曾言語。

在這一刻,他算是徹底明白了,在她心裡,的確是有自己,可是那父母兄弟,自然在自己之先。

“還記得那日在琉璃殿外,你問過我的話嗎?”劉凝再次開口,聲音卻是有些濕潤的異樣。

“記得。”

當時她問,殿下可有引為終身之憾,卻又人力不能為之事。

劉凝苦笑一聲,笑得輕淡無奈。

“人活在世,我劉凝實在是有太多無奈之事,然而事到如今,我平生之最憾,怕是生在帝王家,又身不由己踏上了這帝王的寶座。”

“世人隻以為我龍根龍脈,備受尊崇,隻以為我九五之尊,富擁天下。可是他們卻不知,我明明擁有了那麼大,卻未必真是我自己想要的。”

他想要的,其實隻有那麼極少的一點。

他並不貪心,卻是怎麼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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