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2 / 2)

佩珩連忙褪下身上的蓑衣,爬起來往那籬笆院子走去。

深秋之夜,又是下著雨,山風襲來,那冰冷的雨絲打在她臉上,讓她瑟瑟發抖,沒有了蓑衣的她,很快身上就要濕透了。

不過她強忍著,邁過那籬笆牆,前往茅屋處。

她是認準了這裡一共有三間茅屋,想著中間那個按理應該是神醫所住的茅屋。

她本來要假裝暈倒的,誰知道剛走了幾步,腳底下濕滑,不知道怎麼踩到一塊青苔,頓時整個人摔趴在地上了。

遠處躲在林中的蕭千堯見了自是心疼,下意識就要去扶住妹妹,可是他到底是記起今日的目的,也就強自忍下了。

佩珩摔倒在那裡後,背上已經全濕,又是沾著地上的青苔,整個人已經是狼狽不堪。更兼地上有些碎石,她猛然摔倒,有些便紮在身上,真是鑽心般的疼。

她想起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便乾脆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哀求道:“救命,救命。”

如此哭了一會兒,終於聽到一個頗為清冷的聲音道:“誰在外麵鼓噪?”

那人聽起來很是不耐煩。

佩珩微怔,睜著淚眼看過去,卻見那茅屋門絲毫不見打開,她隻好繼續哀求道:“小女子本是官宦人家出身,無奈家裡遭遇變故,我被家中惡仆拐賣。今日趁著他去街上尋個人家,我自己掙脫了繩子逃出來,不曾想被他發現,慌不擇路,竟逃到了山裡。懇求大伯發發好心,好歹收留了我,使我免受山中豺狼禍害。”

“我素來不愛多管閒事,你既被人拐賣了,那也是你的命,與我何乾?”

這……

佩珩本以為,神醫總該有個慈悲心腸,不曾想此人竟然能說出如此冷漠的話來。

她擦擦淚眼,隻好再接再厲,淒聲哀求道:“大伯,你好歹救我一命吧,就當行善積德,來日定有好報,如若不然,我便要凍死餓死在這山裡了!”

“胡說八道!”那人忽然發出一聲嘲諷的冷笑:“行善積德便有好報嗎?我不信!當年我夏九寒不也是為了行善積德,結果呢?我落得什麼下場?今日你被拐,求我來救,那我的女兒呢,誰來救她?”

佩珩聽著這話,倒仿佛他也曾經有過一個被拐的女兒?

她勉力爬起來,狼狽地坐在門前,在那風雨之中大聲道:“這位夏伯伯,你既也有女兒下落不明,應當知道父女生離的痛,何不發發慈悲,好歹救我一救?”

“住口!”

那人仿佛瞬間被說中了什麼心事,忽然就推開門來。

此人一襲青袍,高挑頎長,細雨之中看不清楚臉,可是卻能感到對方的高傲冷漠,以及居高臨下的蔑視。

“我醫萬人,卻醫不了我自己的妻,我能算千人命,卻算不得我女兒的命。如今不要再哄我說什麼行善積德,也不要騙我說什麼發發慈悲,我沒有慈悲給你。”

“你走吧,滾下山去。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算計,你夜半時分跑到這深山裡,必然是對我有所求,竟還來騙我,也真真是可笑!”

蕭佩珩見自己已經被看破了,當下也乾脆不隱瞞了,仰起臉來,恨道:“我聽哥哥們說,你曾四處懸壺濟世,不收分文,隻以為你是個慈悲為懷的世外高人,不曾想你竟如此憤世嫉俗!難道說因為你醫不好自己的妻子,便可以見死不救?我和母親哥哥費勁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就是為了你救救我的父親,我父親一生戎馬,三次驅逐北狄軍,護衛大昭百姓,匡扶社稷,不知道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你自以為自己隱居此處,悠然見南山,不問世事,便覺得外麵許多事和自己無關!但是你可知道,若不是我父親拚死征戰沙場,或許北狄人早已經來到你這雲夏山,踐踏了你的茅屋,你的妻子說不得連性命都難保了!難道說,我父親對你就沒半分恩惠?我父親的命,都不值得你一救嗎?”

天下著雨,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下,說著這些,她已經是氣喘籲籲。

而那夏神醫,在她說完這番話後,卻是驀然呆在那裡。

她見他絲毫不曾再回話,不免有些詫異,想著難道自己說的話打動了他?

誰知道接下來,這位夏神醫卻蹲了下來,抬手握住她的臉,仔細地打量。

她不免心生驚怕,可是卻見他仿佛隻是看,並沒有其他意思,便強自忍住。

麵對麵,四目相對,她可以看到,夏神醫年紀約莫五十出頭,清朗矍鑠,雙眸澈亮,一縷黑須,倒不像是什麼不正派的人,反而隱隱透著一股仙氣。

此時的這位夏神醫,正用疑惑而探究的目光打量著她。

她閉上眼睛,忍。

過了好久,她才聽到那夏神醫喃喃道:“極好,極好,很像,比我以前見過的所有姑娘都像……看來阿喆有救了……不過你也太年輕了……”

蕭佩珩聽得心驚肉跳,想著這是什麼意思,自己和誰像,誰又是阿喆,是他的夫人嗎?

躲在暗處的蕭千堯,此時已經是險些就要蹦出來了。

不過就在他邁開腿時,便隱隱聽到這話,頓時止住了腳步,心下疑惑道,難道說他現在那麼仔細地端詳妹妹,是說妹妹和哪個人長得像嗎?

而就在這兄妹二人都大惑不解時,卻見夏神醫忽然道:“你父親病了?”

“是。我父親中了北狄刺客的劇毒,如今是苦苦熬著,隻盼著夏神醫能救他性命。”

“我可以幫你救他,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佩珩聞聽狂喜,眼下彆說是一個條件,就是一百個一萬個條件她都肯答應。

“神醫請說,但凡我蕭佩珩能做到的,必然全力以赴。”

“我要你陪在我夫人身邊,每天陪著她說話,逗她高興。還要每天至少對著她喊一百聲娘。”

喊一百聲娘?

佩珩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定然是他女兒丟了,夫人為此病了,而他見了自己竟然和他女兒很像,所以他要自己假扮他女兒,逗他夫人開心。

“這個可以,我定能做到。”

夏九寒望著地上女子那懇切的樣子,卻見她雙眸清澈,微微含淚。

她真得和阿喆年輕時候很像。

“進來吧,我會囑咐你一些事,你要好生記得,萬萬不能再被她識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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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蕭杏花原本是打算哄著蕭戰庭睡下後,自己爬起來的,怎奈得了風寒的她,整個人暈沉沉的,被蕭戰庭摟著,窩在他胳膊窩裡就此睡去,待到醒來,睜開眼一看,竟然是大天亮了。

她微驚,就要趕緊爬起來。

誰曾想蕭戰庭卻也睜開眼,淡聲問道:“這麼急,做什麼去?”

她以為他睡著呢,不曾想竟然醒著,倒是嚇了一跳,隻好笑著道:“沒什麼,看著太天不早了,想出去看看藥熬好了嗎。”

“熬藥的事,不是有佩珩操心嗎?”

“也對……我這不是怕佩珩太累麼,其實有她操心就好。”

蕭戰庭默了片刻,卻忽然道:“那個夏神醫,這幾日可尋到了?”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蕭杏花搖頭:“尋到了,隻是人家根本不見外人,也突然不給人看病了,千堯兄弟兩個正想辦法。”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他既不看,我們就回去還讓禦醫看就是,犯不著吊死在一棵樹上。”

蕭杏花聽著這話,總覺得他仿佛知道了什麼,隻好硬著頭皮道:“既然來了,總該設法見見,若是能治,求得人家給治了,豈不是好。”

一時招呼了聲,便見幾個丫鬟端著盆,捧著巾帕進來,伺候兩個人洗漱。

蕭杏花也勉強爬起來,親手幫蕭戰庭擦擦臉上脖子和手。又給他梳發。

按理接下來該是佩珩帶著人過來送藥了,她都是一大早煎好了送過來的。

誰曾想這日卻不見佩珩,而是嬤嬤送過來的。

“佩珩呢?”她不免奇怪。

嬤嬤低著頭,笑道:“姑娘今日有事,囑咐老奴伺候國公爺和夫人用藥。”

蕭杏花頓時覺得不對勁了,有什麼事呢?

她微微擰眉,忽然想到了什麼,當即道:“去,把兩位少爺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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