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地為牢(2 / 2)

傅回鶴冷冷道:“因為我已經死了,你們衝動的前提是心臟還會跳動,脈搏還會起伏,還有可以期待的未來。”

而他的未來,他的一切,早就已經被命運預定。

顧客慈懶得和這頭倔驢掰扯,在這浪費時間不如回去溫暖的被窩裡抱夫人。

他撇了下嘴,把玩著手裡的酒杯道:“好吧,那就……嗯,祝你好運。”

兩人再次碰杯,傅回鶴還是沒有喝。

顧客慈驚奇挑眉。

傅回鶴的表情有些莫名,咬牙道:“喝酒誤事,我要戒酒。”

顧客慈沒忍住笑出聲來。

太有意思了,從前靠著酗酒醉酒沉眠的傅回鶴居然有說喝酒誤事,想要戒酒的一天?

——他突然有種想去離斷齋聽牆角的衝動,總覺得這段日子老友的日子過得很是精彩。

他從袖子裡摸出來一顆梨子遞給傅回鶴,忍著笑道:“給,清熱解火,提神醒腦。”

傅回鶴:“。”

梨子被傅回鶴拿在手裡啃了一口,還沒咽下去,臉色便陡然一變。

顧客慈:“怎麼?”

心裡特意尋思了一下,確認自己的梨是從廚房拿的不是從平一指那順的,應該沒被下毒啊。

再說了,有毒也毒不到這人。

傅回鶴側耳凝神聽了好一陣,表情難看道:“他的脈搏變了……出事了。”

猛然站起身,傅回鶴反手握住長柄煙鬥向下一劃,一道空間裂隙憑空出現。

甚至都沒想著同顧客慈解釋兩句,眨眼間,白霧驟然翻滾,身形被白霧包裹的傅回鶴抬腳,邁入狂風大作的空間裂隙中。

“嘖,就這還嘴硬——八成要栽。”

顧客慈慢慢悠悠躺倒在瓦片之上,抬手墊在腦袋下麵,掀起眼皮看向不遠處站在樹梢之上的東方不敗。

“寶貝兒,你怎麼看?”

東方不敗腳尖輕點,無聲落於瓦片之上,漫步行至顧客慈身側站定:“你的這位朋友,有很重的心魔。”

重生前的東方不敗心魔深重,走火入魔之時無法麵對自宮後的自己。

那種刻入骨髓幾近瘋魔的自我厭棄已經足夠可怖,而恰恰是有過這種心魔的東方不敗,看見了傅回鶴平靜皮囊下的自我厭棄與鬱氣,比之曾經的他還要更甚幾分。

顧客慈不答反問:“東方,你殺過多少人?”

東方不敗一皺眉。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正派之人,兩世加起來手中沾染的血早已不計其數。

“傅回鶴手上的命債,比你我加起來還要重上百倍、千倍。”顧客慈懶懶打著哈欠,輕描淡寫道,“他曾經一劍光寒,斬斷了一個世界的命數,自此山河傾覆,生靈塗炭。”

“他也因此獲罪,身死道消,在離斷齋中畫地為牢,再也沒有世人見過那把天虹絕世的劍。”

千夫所指不一定就是真相,這一點,東方不敗比任何人都明白。

更何況傅回鶴這個人身上的矛盾感和割裂感太重,就像是背負著什麼難以擺脫的孽,卻又倔強著維護最後的執著。

東方不敗鳳眸微垂:“你認為他是個罪人?”

“我怎麼認為不重要。”顧客慈無疑是這個世上知道傅回鶴過往最多的人,他看向月亮的眼神深遠平靜,“天道定他有罪,世人皆道他有罪,又有何人能辯他無罪?”

“算了,不說他了。”

顧客慈腰部用力翻身而起,朝著東方不敗貼過去攬著他的腰,下巴抵在東方不敗頸間,問道:“怎麼突然過來尋我?不是去種那顆玫瑰種子了?”

東方不敗的麵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那種子……發芽了。”

“這麼快?”顧客慈眨了眨眼,“那看來咱們家是真的多了一個二胎,該想名字了。讓我想想,這次這個是姓顧還是姓東方呢……”

“跟你姓。”東方不敗十分乾脆的下決定。

“嗯?為什麼?”

“因為弟弟一看父親笑就發芽了。”抱著花盆的少年爬上房頂,將探出一棵花苗的花盆塞給顧客慈,表情十分一言難儘,“和當初一上黑木崖就見色起意,認定了要入贅吃軟飯的某人一模一樣!”

“呃……”

顧客慈低頭看著花盆裡似乎是因為東方希的話,而羞愧到葉片合起來縮成一團的玫瑰花苗,實事求是道:“咳,那是該跟我姓。”

說完,某個完全不知道害臊怎麼寫的男人反手將花盆塞回好大兒懷裡,兩步走過去又貼上了自家夫人,聲音含笑道:“快看,放煙花了!”

火樹銀花在黑幕中璀璨綻放,像是吹落下來的星星一般化作流光。

顧客慈側頭輕吻了一下東方不敗的耳廓,柔聲道:“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