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美夢一場(2 / 2)

仆從婢女醒來的聲音傳入傅回鶴耳中,花滿樓的父母兄長醒來後難掩激動失落的互相安慰也隨之而來。

但花滿樓院中的靈霧卻未曾散去。

傅回鶴皺了下眉,頓了頓,抬步朝著房中走去。

他沒有敲門,徑直穿過花滿樓從內拴好的房門,無聲行至花滿樓榻邊。

玉白色的煙鬥勾起厚實的床幔,陷入沉眠的青年在昏暗中半隱半露著臉頰。

傅回鶴的視線在青年眼角邊的淚痕上頓了一頓,而後落在他被白霧纏繞著的手腕間。

這一場美夢理應要醒了,隻是花滿樓不想醒來,不願醒來,作為契約的種子聽到了這樣急切又執著的心願,留住了傅回鶴的力量,延續了花滿樓的夢。

但夢終歸是夢,總是要醒的。

傅回鶴歎了口氣,靠坐在床沿,抬手撥開花滿樓額前散亂的發絲,冰冷的掌心覆上花滿樓光潔的額頭。

緩緩閉上眼睛,沉入花滿樓的夢。

……

花滿樓站在自幼居住的院子中央,正凝視著身前灼灼綻放的桃花。

“我本以為你不會這樣任性的。”傅回鶴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傅兄當然可以信任我不會不知輕重。”

花滿樓恢複神采的眸子微動,眉目間泛起笑意,他轉過身來正要說什麼,話到嘴邊卻驟然停頓。

花滿樓定定地看著手執煙鬥緩緩走來的男人,眼中明明滅滅著一簇燃燒著的白色的冷焰。

傅回鶴看進那雙明亮的眼眸,第一次覺得,花滿樓的眼睛本該就像這樣明亮明澈、透著各種未曾訴之於口的情緒,而非永遠的淡然溫和,永遠的渙散無光。

“怎麼了?”傅回鶴挑眉。

花滿樓搖了搖頭,忽而一笑,而後雙臂一展對著傅回鶴鄭重一禮,正聲道:“此番多謝傅兄饋贈。”

傅回鶴沒躲,站在原地應了這一禮,而後信步走到一邊,懶懶靠在了那株桃花樹上,勾了勾唇:“再不醒來,等到你爹娘兄長得到消息,進來你房間便會看到咱們睡在同一張床榻上,我的手還搭在你的額頭上……嗯,我是無所謂的,就看咱們未曾婚配的花七公子怎麼想了。”

豔麗的桃花被風吹散了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卷著嫋嫋的白色霧氣飛揚在男人的肩頭身側。

男人輕笑時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瞳處隱隱透著罕見的灰藍色。

白的素,粉的豔,點綴著灰藍色的神秘幽然,交織在一起深深印在花滿樓的眼眸深處。

——立如芝蘭玉樹,笑若朗月入懷。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滿樓神情恍惚了一瞬,心中暗道原來前人詩詞中的辭藻竟無一絲一毫的虛假誇張。

他眨眨眼:“有如此絕色姿容的傅兄相伴,七童也不過便是多了折服美色的聲名罷了,有何不可呢?”

“……?”傅回鶴被花滿樓反將一軍,啞然失笑,而後道,“該回去了,在這裡太久對你不好。”

“嗯。”花滿樓並不是什麼沉迷享受之人,這一晚上的時間對他而言已然是難以想象的饋贈,又怎麼會過度苛求呢?

他之所以不想醒來——

“我隻是有一種直覺,如果我在這裡,或許可以等到傅兄。”

傅回鶴詫異抬眸:“等我?”

花滿樓想要見到的爹娘兄長已經見過,想要記住的花家堡也儘數在此,還要見他做什麼?

“如果等到傅兄的話,”花滿樓的眉眼間帶著優雅矜持的溫和,笑意吟吟道,“那傅兄便可以是我所見到的,最後一張麵容了。”

……

床帳內,霜白發色的男人眼睫微顫,覆蓋在青年額上的手指一動。

下一瞬,花滿樓手腕間被白色手繩穿著的種子表麵蕩開一圈圈光暈,表麵灰撲撲的土褐色一點點龜裂開來,化作齏粉無聲無息地落下。

冷白色的玉石圓潤光滑,微弱的光線下隱隱流動著似灰似藍的顏色,好似在瑩白的玉中藏著什麼活物一般。

——終於,在蒙塵千年之後,這顆表麵帶有裂痕,其貌不揚的種子褪下陳年固執的偽裝,露出了它本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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