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花滿樓走得乾脆,像是得到了什麼答案一般。
傅回鶴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揪了被糖葫蘆收買的爾書出來拎到麵前,問:“你是不是和他說什麼了?”
爾書就覺得很無辜,你乾的丟臉事怎麼還要在彆人身上找問題,撇嘴道:“我能說什麼啊?你們之間的事兒我才不插手呢,萬一你彆扭過頭了,能發芽開花的種子自閉了怎麼辦?我可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獸。”
大尾巴蕩著從傅回鶴拎著它後脖頸的動作轉而扒拉上傅回鶴的手臂,爾書抬頭看向傅回鶴:“你這兩天的狀態不太好,不去補充一點靈氣嗎?”
傅回鶴自從回來之後就一副靈氣匱乏的狀態,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不去消耗離斷齋的交易品,反而躺在湖水裡消極罷-工。
傅回鶴任由爾書柔軟的小身體趴在他手背上,尾巴卷著他的胳膊。
從湖水中緩緩站起身,傅回鶴周身的水漬如同雲霧一般自身上滑落而下,頃刻間渾身乾爽,看不出半分濕意。
淩厲的眉眼間夾雜著倦怠,傅回鶴的眸子微垂,思及前段時間停留在身體內的酸酸麻麻的觸動,不由得抬手撫了撫左胸處。
那日自花滿樓夢境抽離後,他便沒有再度吸食離斷齋中的交易品,他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那一絲屬於他的悸動,不願它被離斷齋客人的情緒所覆蓋。
那一瞬間,他好似真的有了一種久違的,活過來的錯覺。
但也隻是錯覺罷了——
死人終究是死人,任何的情感在體內都不會留存太多時間。
傅回鶴自嘲般牽了嘴角,就像現在,他已經全然記不清在夢境中聽到花滿樓那句話時感覺到的心悸是何滋味了。
爾書跳上排列整齊的博古架,翻了翻,挑出一個白玉緋色的香盒,掀開蓋子,淺淺淡淡的粉色靈霧逸散出來,隱隱露出股甜膩的味道。
傅回鶴一皺眉:“換一個。”
爾書見怪不怪地絮絮叨叨:“你現在看起來很累,需要一點人類的開心幸福,這種戀愛腦的愛情正適合你,你先嘗嘗嘛。”
“不要,聞起來膩得慌。”傅回鶴拒絕。
爾書:“那你當時交易人家的愛情乾嘛?這東西放在架子上都快一百年了,裡麵的東西時時刻刻在填充,滿的都快溢出來了,回頭給你旁邊放的香盒裡全都染上戀愛腦的甜味兒!”
傅回鶴絲毫不為所動:“交易是因為等價,吃不吃是挑食,這是兩碼事。”
爾書的爪子握成小拳頭,遠遠朝著傅回鶴揮了兩下泄憤。
這麼多年了還是一樣的混蛋!挑食還這麼理直氣壯!
傅回鶴眼皮都沒掀一下,語氣平平:“我看得見。”
“哦。”爾書乖巧轉身,跳去另一邊的架子上,爭取給挑食又任性的傅老板找出一盒味道不膩的。
毛絨絨的小身子在路過黃花梨弦紋香盒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粉色的鼻頭微動,嗅聞了好半天才納悶道:“老傅,你來看看這個,我怎麼聞不出味道來?奇怪……”
爾書伸爪掀開蓋子,看到裡麵飄出的金色靈霧,更加費解:“這不是滿的嗎?而且看靈霧的狀態好像還在不斷增加啊。”
一般而言,即使客人壽命將近,交易給離斷齋的交易品不會再源源不斷生成,但是之前沒有被傅回鶴消耗的交易品仍舊會保留在香盒裡,一點點化為離斷齋的靈氣,如果有香盒內的交易品消耗殆儘,離斷齋會第一時間撤掉香盒,提醒傅回鶴某一種交易品的缺失。
傅回鶴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博古架前,垂眸盯著那個正不斷逸散出靈霧的黃花梨弦紋香盒,麵色有些難看。
爾書愣了一下:“怎、怎麼了?”
“東西不對。”傅回鶴的聲音很冷,如同湖
底千年不化寒冰,凜冽出危險的煞氣,“這不是當初簽下契約的交易品。”
他伸出手,五指懸於香盒之上,虛虛一抓。
靈力如波瀾蕩開一般在傅回鶴腳下擴散開去,以傅回鶴為中心,一圈無形的清濯靈力朝著離斷齋的四麵八方掃蕩逼去,頃刻間將離斷齋裡裡外外清掃了一遍。
博物架上各式各樣的香盒皆是一震,停止了永無止境的靈霧生成,各種滋味的靈霧在這一瞬間都被離斷齋隔絕在外。
然而香盒裡的金色靈霧卻像是毫無影響般的源源不斷湧出,彙聚在傅回鶴掌心凝成一個金色的琉璃珠。
傅回鶴手指撚著那顆金色琉璃珠,示意爾書將香盒蓋子蓋回去,而後另一隻手虛虛一揮,博古架上的香盒這才恢複了往日的活力。
爾書看了眼香盒裡麵還在源源不斷產生的金色靈霧,抬爪拽了下傅回鶴的袖子,小聲道:“這什麼東西?”
傅回鶴:“人類的生氣。”
“啊?”爾書撓撓腦袋,“生氣情緒彙聚的靈霧不應該是深紅色的?我記得你之前好像交易過這東西,味道聞起來賊嗆。”
這些交易品隻有傅回鶴有能力“吸食”,化為靈力,但是爾書作為靈獸耳鼠,天賦能力讓它可以隱隱嗅聞到這些情緒的味道,它也是用這種本事來替傅回鶴整理交易品。
“不是怒氣,是生命力。”傅回鶴隨手敲了一記爾書的腦袋瓜,將那金色的琉璃珠握在手心,轉過身,從容淡定地朝後院走去,“鎖門,我醒來之前不論結緣屏是否顯示有客人,都不開門。”
“記住,是不要讓任何人進入離斷齋。”
“啊?!不是,你能不能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是什麼個情況……傅回鶴!!”
爾書被傅回鶴的靈力強行按在原地,隻能看著這人離開的背影氣得在原地直跺腳。
感覺到傅回鶴下在自己身上的靈力禁錮消失,爾書第一時間竄向後院,結果被一道柔軟的靈力結界徑直彈了回來,一屁-股栽倒在地滾了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