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發表(1 / 2)

花滿樓任由傅回鶴拉著他走,在不熟悉的林子裡,他行走總是費心力的,但傅回鶴拉著他的話,花滿樓就隻需要去想傅回鶴為什麼突然便不高興起來了。

傅回鶴板著臉:“種子不聽話。”

花滿樓笑:“又是哪個在家調皮了?”

你手上那個。

傅回鶴的回答在心裡轉了兩圈,嘴上卻說:“我有個猜測,若是無花真的對離斷齋的種子有想法,那麼他很有可能認出此間原隨雲的特殊。”

畢竟在無花的上一世,原隨雲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瞎子,沒道理眼睛突然便奇跡般地好了。

那麼以無花的秉性,他會與原隨雲為敵還是為友?

“花兄一會兒幫我試試他,如何?”

花滿樓作勢思考了一下,有些為難的皺眉。

傅回鶴沒想到花滿樓還要想,眼神幽幽掃了他一眼:“不可以嗎?”

種子都發芽了,這人居然連這一點小小的請求都不答應。

怎麼想都覺得氣悶!

花滿樓沒有被傅回鶴攥著的手習慣性想要去摸折扇,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前幾日去離斷齋去的匆忙,隨身的折扇卻是忘在了小樓裡。

但這並不影響花滿樓此時愉悅的心情,他道:“若是傅兄以後都喚我七童的話,這個忙倒也不難幫。”

傅回鶴看了眼花滿樓,回過頭,低頭想了想,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故作矜持道:“好吧,不過我沒什麼彆字的。”

花滿樓也不在意,隻說了句:“日後說不得哪日便有了,那時再說便是。”

而後拍掉傅回鶴握在左手腕間的手,步子輕快地朝前走了。

往前走了幾步,背對著傅回鶴,花滿樓摸了摸腕間的種子,觸手感覺仍舊是一片平滑圓潤,心下暗自疑惑。

莫非是他方才想差了?

種子裡,被硬生生摁回去的小芽氣得發抖,此時還隻有米粒大小的葉片一張一合,卻偏偏冒不出頭又說不出話。

過了一會兒,隻得蔫蔫地低下頭蜷縮成一團,悲傷又委屈地看著頭頂堅不可摧的靈力結界。

它們一個當人,一個做花,放它出去貼貼能礙著什麼事?

它這麼想貼貼,主意識更想貼貼!

嘴硬個什麼勁哦……

……

山神廟裡,此時的楚留香正盤膝坐在火堆邊上,時不時用樹枝戳兩下燃燒的枯樹枝。

聽見腳步聲,楚留香耳朵一動,當即判斷出來跟在無花身後的兩人輕功極佳。

他身邊平躺在稻草堆上的胡鐵花動了動鼻子,腰部一個用力坐起身來,猛吸了一口氣,大聲道:“果真是好酒!我就說聞到了!”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突然有些遺憾自己聞不到這兩人方才說的誘人的酒香氣了。

傅回鶴聽過很多次楚留香的名字,因為他實在是許多衍生世界的氣運之子,不過就和陸小鳳一樣,他從來都沒有被離斷齋選做過客人。

這種人大抵都心誌堅定,對人生沒有半點遺憾,隻能說會被天道選定做氣運之子的人,總是有些不同的。

曾經也算是氣運之子的傅回鶴收回視線,抬步邁入山神廟裡。

無花淡笑著給兩方介紹,旁的話並未多說,但楚留香卻已經從無花隱約的推崇之意裡對兩人起了好奇。

他從來是個十分好交朋友的人,也擅長此道,當即便笑道:“方才花蝴蝶一直嚷嚷著說有一股霸道濃烈的酒香氣,還與無花大師打賭,說比他釀的酒還要香上好幾倍。”

胡鐵花瞄了無花一眼,打哈哈道:“唉!老臭蟲你可彆瞎說話,我就是說論香味兒不分上下,哪有什麼比較!”

世人皆知秒僧無花七絕天下,下棋、彈琴、詩畫、燒菜……無一不精,但最吸引胡鐵花這種老酒鬼的,莫過於無花每年都會釀的美酒。

他每年可就指望著從無花那裡得來兩壇好酒解饞。

無花展顏笑道:“小僧與花公子所釀之酒確是不同,花公子的酒嗅聞中帶著花香,香氣幽然,回味悠長。”

花滿樓的酒柔和細膩,香味綿長卻清新淡雅,而無花釀的酒裡帶著他前世鬱鬱於心的恨,帶著煎熬凡塵的烈,是燒刀子一樣的焚火噬心。

花滿樓一聽無花便是懂得釀酒之人,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有些遺憾道:“此次出門匆忙,倒是難以儘興了。”

花滿樓好酒,但不好飲酒,有同道之人喜歡他的酒,他自然是很開心的。

傅回鶴見花滿樓又拿出一瓶百花釀,輕哼一聲道:“竟是還有一瓶,方才我喝完了你都沒有給我。”

那瓷瓶不大,裝了酒液也不過便是幾口嘗嘗滋味的量,隻有巴掌小人時的傅回鶴抱著喝方才剛剛好,花滿樓是為誰準備的百花釀一看便知。

傅回鶴就是因為知道,此時看到花滿樓拿出原本屬於他的百花釀,眼神裡不由帶上了幽怨。

楚留香悠然笑道:“既是傅兄心頭所好,在下也不好奪人所好。”

這位傅先生,一看就是個護食的,總覺得不是個簡單人物啊。

胡鐵花卻是搓了搓手,厚著臉皮一臉期待道:“完全不能奪嗎?”

楚留香啞然失笑。

花滿樓微微笑了,抱拳道:“在下仰慕楚香帥輕功多時,今日有緣一見,若是香帥肯賞麵一二,不過一瓶百花釀而已,自然是送得的,便當是交個朋友。”

陸小鳳交朋友的本事一絕,但當花滿樓想要結交什麼人的時候,很少有人能對他說出什麼拒絕之詞。

楚留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再度摸了摸鼻子,哈哈笑道:“花兄這般說了,楚某便是為了這瓶難得一見的百花釀,也要應下才是!”

酒不酒的此時倒顯得不是那麼重要,而是花滿樓這個人的確引起了楚留香的興趣。

楚留香直覺,麵前的青年將會是一個十分對胃口的朋友。

傅回鶴見兩人三言兩語便定了比試,對他們這種江湖武林氣的交流頗有些感興趣,盤膝坐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花滿樓看。

無花見狀,眸光微微一閃,也將注意力放在了花滿樓的身上。

胡鐵花沒那些細膩的心思,見狀起哄道:“老臭蟲,這可是從來沒有嘗過的美酒,你要是輸了我就連續三個月都去你船上煩死你!”

楚留香不是個浪子,他是個遊俠,他不但有一條豪華樓船為家,還有三個牽掛的家人。

楚留香歎了口氣,這隻花蝴蝶要是去他船上窩三個月,那可真是太煩了。

“比輕功的話,和人比有什麼意思?”傅回鶴雙手一合,引來幾人看他,清了清喉嚨開口,“楚兄與七童各選一隻飛鳥,便先看看誰能捉了鳥兒來,如何?”

花滿樓聽到遠處林間的鳥叫聲,隻覺得傅回鶴當真促狹:“你何必跟鳥兒過不去?”

傅回鶴認真道:“我發誓我沒有吃烤小鳥的意願。”

他隻是因為種子的事有些不高興,傅回鶴這個人,一不高興就想作妖。

楚留香隻覺得麵前兩人的相處實在是有趣,爽朗道:“此法甚好,花兄意下如何?”

花滿樓便也起身,拱了拱手道:“楚兄請。”

兩人一前一後出去,其他人都在山神廟裡坐的穩穩當當。

胡鐵花雖看上去是個粗狂漢子,但是武功耳力也是一絕,外間的動靜儘收耳中,無花和傅回鶴自不必多說。

朗月當空,林中陰影密布。

幾乎是同時,兩人陡然間身形拔起,在空中連轉盤旋,同一時間一個轉折翻身在樹乾上借力,輕盈無比地落在數丈之外的枝條之上,就連足下輕點的纖細枝條都沒有絲毫顫動。

楚留香眼中掠過訝異,這輕功路數……

花滿樓像是知道楚留香在驚訝什麼,隻是麵朝楚留香的方向微微一笑,衣袂翩飛間穿過層層疊疊的枝條,幾次借力之後如同一隻靈動的燕子一般滑出樹林,靠近了似無所覺的鳥兒。

楚留香真正來了興致,如飛菩落葉般無聲而上,化作一道影子在黑暗中無聲潛行。

無花勾唇一笑,道:“花公子好俊的輕功。”

胡鐵花也是嘖嘖稱奇:“沒想到還有能在身法輕功一途與老臭蟲不相上下之人,今日真真是開了眼了。”

楚留香成名已久,盜帥之名除了踏月而來的香氣,最出名的便是這輕功。

傅回鶴聽了一會兒,覺得差了點什麼,站起身越過門檻走到外間,抬頭看向遠處月色下的身影,這才覺得舒服了。

無花也走出來,麵上是溫和雅致的微笑:“傅先生曾言不會與離斷齋的客人做朋友,看來凡事都有例外的。”

傅回鶴身後是廟中火堆的光,散散漫漫地站在那淡淡道:“生意就是生意,我如今也依舊不會與離斷齋的客人做朋友。”

“但他不一樣。”

無花安靜片刻。

傅回鶴沒看他,視線隨著那高高躍起在月光的映照下鍍上一層銀色月輝的青年移動,輕笑道:“他腕上的的確是種子,但他不是離斷齋的客人。”

錦衣的青年公子趁著夜色披月而來,宛若拂過春水的清風,雙手小心合攏在身前護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