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發表(1 / 2)

這次的案子對陸小鳳來說並不能用友好來形容。

站在陸小鳳身邊的花滿樓抬手按了下陸小鳳的肩膀,輕輕歎了口氣。

陸小鳳早在之前繡花大盜案子的時候,就被傅回鶴提醒過,他身邊的紅顏知己薛冰就是紅鞋子組織中的一員,而這一次的平南王謀逆,不僅僅葉孤城參與了,紅鞋子也同樣牽扯其中。

因為皇帝的密旨,錦衣衛與禦林軍對陸小鳳的行動作為都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在無傷大雅的時候還會配合陸小鳳。

就在昨晚,在葉孤城醒來的第三天,陸小鳳抵達京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說服看管葉孤城院子的護衛撤去一些人手,刻意露出了一些漏洞。

或許是葉孤城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也或許葉孤城的死亡對幕後之人最為有利,刺殺的人甚至等不到觀察兩日,當晚便潛入了葉孤城的房間,沾滿了毒藥的匕首直直刺向床榻上的人。

而那柄被兩根手指死死夾住,床上的陸小鳳即使在黑暗中,一眼認出了來刺殺葉孤城的人是誰。

那雙俏皮嗔怒的鳳眼中此時滿是陰狠殺機,而就在發現床上之人是陸小鳳之後,她的眼睛裡頓時充滿了恐慌和忐忑,最終化為盈盈淚水。

——薛冰。

陸小鳳靜靜望著她,不發一言,薛冰的手鬆開緊緊握著的匕首,慌亂間後退了一步。

院子外傳來混亂的聲音,禦林軍已經將院落再度團團圍住。

外間傳來一聲吃痛的嬌喝聲,薛冰認出那是歐陽情的聲音。

陸小鳳也同樣聽了出來。

歐陽情……歐陽情。

陸小鳳是個隨風漂泊的浪子,有過許多的紅顏知己。

薛冰是,歐陽倩亦然。

“她也是紅鞋子的人。”他的語氣肯定,聲音辨彆不出情緒。

薛冰聽到陸小鳳第一句話開口問的是歐陽情,柳眉一厲,抬手扯掉遮麵的黑巾,下唇早已被她咬出了血痕,哀怨而幽恨道:“你就隻想問歐陽情嗎?”

陸小鳳翻身下床,鬆開手指,匕首咣當一聲落地,薛冰眼尖地看到陸小鳳的手指間竟然被劃出了一條血痕,眼睛瞠大,慌忙撲向陸小鳳,連聲道:“你怎麼會擋不住我的匕首?那上麵塗了劇毒的!!怎麼會,怎麼辦?我們快去找大夫!你不是認識西門吹雪嗎,西門吹雪可以解毒的……對,他一定可以……”

陸小鳳抬手碰了碰薛冰的長發,低聲道:“傻姑娘,我不會中毒的。”

薛冰隻覺得後頸一痛,在即將陷入昏迷之前,她聽到陸小鳳輕聲說:“就算躺在床上的是葉孤城,他已然醒來,你又怎麼可能刺殺得了他?那人從一開始便是送你們來警告我罷了。”

驟然間,薛冰忽然什麼都懂了,她的手艱難抓向陸小鳳的袖子,張口想要說出宮九的名字,卻最終身體一軟,倒進了陸小鳳懷中。

薛冰和歐陽情最終被錦衣衛扣下,但陸小鳳並沒有阻止。

因為他知道,隻要他能解決這次的事情,不論是薛冰還是歐陽情,在當今陛下看來都隻能算是無傷大雅的小人物。

陛下真正在意的,是平南王府,是那個一開始死於火災卻屍骨失蹤的平南王世子,是真正在背後謀劃這一切的人。

陸小鳳輕聲問花滿樓:“歐陽情她……也會武嗎?”

花滿樓搖了搖頭,隻道:“她用香的本領很好。”

她與薛冰應當是一人負責迷暈外間守衛,一人負責潛入暗殺。

但偏偏今日與陸小鳳一起來的人,是花滿樓。

“這樣啊……

”陸小鳳笑了下,表情卻比哭還要難過三分。

“葉城主不在此處?”花滿樓問道。

陸小鳳答:“就在隔壁,想必也已經全都看見了。”

而現在,就是他們要去同葉孤城談一談的時機了。

另一邊,就在隔壁院子火光熱鬨的時候,披著厚實大氅站在窗邊的葉孤城將一切都看在眼中。

外間火把的光與房間內燭火的光搖曳著投下陰影在他身上,背影在地上被拉長成孤寂的一線,直直沒入黑暗。

“葉城主看起來像是下了很艱難的決定。”

一道聲音自身後響起,葉孤城心下一凜,猛然轉身。

白發的男人坐在屋內的太師椅間,神色淡淡,手指托著一杆青玉色的細煙鬥,嫋嫋的霧氣正從煙鬥中輕緩而出,虛虛籠罩在他的身周。

葉孤城沒有見過這個男人,但是惹眼的發色與這杆煙鬥卻足以讓他猜出麵前這人是誰。

他站在窗前,始終與傅回鶴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聲音平靜:“傅先生。”

葉孤城定定凝視傅回鶴良久,縱然因為重傷未愈顯得唇色蒼白,但挺直的脊背和麵對未知的泰然,昭顯出他絕不低頭,絕不肯為人陪襯的高傲與自持。

傅回鶴慢條斯理地側首抽煙,麵上帶著微微的笑意:“葉城主何必如此緊張?隔壁還要再熱鬨一陣,不如你我二人坐下來,簡短聊上一聊,如何?”

清淡的煙霧逐漸籠罩在房間內,葉孤城避無可避,在被那煙霧包裹其中的瞬間僵硬了身體,卻又很快從體內減輕的沉屙疼痛中明白過來傅回鶴在做什麼。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葉孤城原本被玉羅刹當胸一掌打出的內傷便已然好得七七八八,呼吸脈搏都前所未有的順暢服帖。

葉孤城的眸中浮現出複雜,他終於抬步走過來,在傅回鶴身側落座,兩人中間隔著一方桌案,唯有側首才能捕捉到對方麵上絲絲縷縷的變化。

“傅先生與花七公子私交甚篤,自然也對花家有愛屋及烏之意。平南王雖因花家拒絕招攬而心下不滿,多次插手攔截花家貨物,在朝堂之上也或有針對。但葉某所求所為與花家無關,傅先生此舉相助葉某得不到更多的利益。”

葉孤城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宮九在針對傅先生,但他同樣也知道,像是傅先生這樣一個擁有如此手段,在此之前根本不屑參與紅塵的人物,此時入局,隻可能是為了花七公子,為了花家。

葉孤城並非朝廷之人,但他身為前朝後裔,自幼接受的教育訓練並非簡單的江湖勢力之主,關於朝局關於權勢,他看得到,也看得懂,同樣……也的確曾插手一二。

“葉城主誤會。”傅回鶴並不著急,頗有耐心道,“在下今日前來,所圖並非紅塵雜事。”

葉孤城皺了下眉。

這世上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給予,這位傅先生一出手便治好了他的內傷,此時所求又並非與花家有關,那隻能證明他想要的東西要更難得,更沉重。

傅回鶴輕靠椅背,散漫側首,笑道:“不知葉城主是想要成為天下之主,還是隻想求南海白雲城一城安危?”

“前者如何,”葉孤城也側首,與傅回鶴四目相對,“後者,又如何?”

傅回鶴微微一笑,抬手間煙霧凝聚,一張素白的請柬被他的指尖點在桌麵之上,朝著葉孤城的方向推去:“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在下都能幫得到葉城主。”

“端看葉城主肯不肯付出一些代價,來換取想要的東西。”

葉孤城的臉色變了變,良久,他冷冷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

”傅回鶴收回手,輕輕慢慢地回答,“不過是一介商人罷了。”

“葉城主,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傅回鶴的聲音漸漸飄忽,身形也越來越淡,最終在一片煙霧中消失在原地,“離斷齋,隨時恭候葉城主光臨。”

隻留下原地空無一人毫無痕跡的太師椅。

葉孤城的視線久久停留在桌麵上的請柬上,在耳邊捕捉到外間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後,抬手將請柬收回了袖中。

敲門聲傳來,在葉孤城的應允後來人推門而進,赫然便是陸小鳳。

葉孤城的視線卻掠過陸小鳳,落在了他身後的花滿樓身上。

花滿樓聞到房間中殘留的,隻有他能嗅到的蓮花香氣,縱然極輕極淡,但無疑彰顯出某人已經來到京城卻未曾來尋他。

花滿樓懲罰似地捏了捏袖中裹著花苞的小蓮葉。

小蓮葉一抖,下一瞬,一道微涼的身軀貼在花滿樓身後,耳邊也傳來低低的笑聲。

花滿樓的脊背一僵,眸中掠過幾分愕然。

——他竟然沒走?

幾步遠的地方,陸小鳳與葉孤城一言一語的相互試探。

房門邊,隱去身形的傅回鶴卻施施然環著花滿樓的腰,在他臉頰處留下輕輕柔柔的一吻。

傅回鶴冰冷的唇瓣緩緩慢慢地滑過花滿樓的臉頰,最終停在花滿樓染上紅暈的耳廓處,輕聲淺笑。

***

正月十四,上元節前夕,京城。

朝廷與百姓開始一一懸燈結彩,外城的街道上熱鬨非凡,眾多節目爭相預演,為即將到來的上元節做試燈準備。

大內之中卻是守備森嚴,內城之中時而可見行色匆匆神情各異的江湖人,不少人憑借著手中緞帶成功進入大內,也有不少存著渾水摸魚心思的人被阻攔在外。

然而……

大內總管魏子雲冷著臉攔住想要進門的陸小鳳與花滿樓:“陸小鳳!你還敢來?”

陸小鳳一臉苦笑地抬手摸著自己的小胡子。

他手中原本需要發放的緞帶隻有五條,但現在憑借著緞帶進入皇宮大內的,遠遠不止五人之數。

“但你總要相信,我和花滿樓手中的緞帶,的確是那五條中的兩條。”陸小鳳一攤手,聳了聳肩。

“那些緞帶都是一模一樣的真品!”魏子雲表情難看,壓低聲音質問。

花滿樓輕笑道:“是啊,既是宮中真品,又為何會流落在外呢?”

魏子雲一頓。

陸小鳳歎了口氣:“雖然我沒能阻止緞帶的滿天飛,但你若是再不放我進去,之後的事恐怕就沒人會來阻止了。”

魏子雲牙根緊咬,冷哼了一聲,讓開身讓兩人進去。

兩人走了一陣,在太和殿門前的玉橋處站定,陸小鳳看著太和殿下等候著的熟悉麵孔,抬手再度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他不由感歎:“哎呀呀,七童,這可真是叫我有些頭疼了。”

花滿樓此前雙目失明,並沒有一眼認出這些人是誰,但這些人無一不是武林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們的兵器打扮,也實在很好推敲。

花滿樓拍拍陸小鳳的手臂,微笑道:“可你是陸小鳳。”

總會遇見一次比一次棘手的麻煩,但卻每一次都能解決麻煩,瀟灑江湖的陸小鳳。

時辰已近黃昏,霞色漫天。

月亮升起之後,便是兩大劍客決戰之時。

陸小鳳注視著太和殿的殿頂,也笑了:“也對,我可是陸小鳳。”

……

正月十四,葉孤城與西門吹雪決戰紫禁之巔,然一劍之後,陸小鳳揭穿比劍之人並非葉孤城,而是他人喬裝易容。

待到陸小鳳等人趕到皇帝所在的南書房後,葉孤城的麵前站著兩個同樣身著龍袍,長相近乎一模一樣的少年天子,隻不過一個眉眼溫和,一個眼中滿是得意陰鷙。

原本死在火災中的平南王世子,竟然長著一張與當今天子一模一樣的麵容。

好一招偷天換日!

乍看直白地可笑,可卻的確有著實現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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