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變化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在這樣人多熱鬨喧囂的場合,長盛君不僅能完成典禮,甚至還能同盛崖餘一起推杯換盞,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這變化大得讓花滿樓覺得甚至有些詭異。
傅回鶴雲淡風輕道:“任是再如何恐懼麵對他人,在夢境中接連半個月徜徉元宵燈市,又緊接著連續半個月日日成親之後,也會多少看那些賓客宛如白菜的。”
“唔,不過為了保證長盛君的成親當日的驚喜,我特意讓爾書在成親的夢境中模糊掉了所有關於盛崖餘的影子,所以今天的長盛君,大概眼睛裡隻能看得到旁邊的情郎吧。”
花滿樓:“……”
傅回鶴沒等來花滿樓的誇獎,側首盯著表情微妙的花滿樓看,麵上透著些疑問之色。
花滿樓頓了頓,低聲道:“沒什麼……就是忽然覺得,姓傅的人,做事似乎都帶著些野勁兒。”
想起前段時間小蓮花還在感歎澤一師叔和逸洲師叔行事不拘一格,現在看看傅老板,多少能稱讚一聲青出於藍,不遑多讓。
……
成親當晚,終於從宴席上退下來的長盛君腳下發飄地跟著盛崖餘回到院子,一身大紅的婚服更顯得臉色白了好幾分。
盛崖餘知道長盛君害怕見人的習慣,之前也曾提過婚事不必大辦,卻被長盛君說服了。
但私下裡仍舊做了不少布置,萬一長盛君在宴席上表現出不適,盛崖餘立刻便能反應,結果今日長盛君的表現著實讓他有些驚訝。
盛崖餘抬手捧著長盛君的臉,擔憂道:“有哪裡不舒服?”
長盛君將臉貼在盛崖餘手心裡,小幅度搖了搖頭,坐在椅子裡默默緩勁兒。
方才在骨子裡支撐著的那口氣突然散掉,長盛君現在滿腦子都是人人人人人……一堆的人。
長盛君抿著唇拉著盛崖餘的手,眼睛裡閃爍著委屈。
……好多人,真可怕。
盛崖餘懂了。
長盛君並非好了,而是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忍過了成親這一天。
他想了想,試圖找到什麼話題轉移長盛君的注意,忽然想到早些時候的一件事,在衣襟中翻找了一下,摸出一根隱隱閃動著金色光點的黑色尾羽。
“你看這個。”盛崖餘將尾羽遞到閉著眼表情蒼白的長盛君麵前。
長盛君聞言微微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映入眼簾的熟悉靈力讓他猛然睜大眼睛,盯著盛崖餘手心的黑色尾羽看了許久,長盛君才哽著聲音道:“這是……是誰給的?”
盛崖餘聽出長盛君的異樣,猶豫了一下,抬手想碰長盛君的頭發,但遲疑了片刻還是又放下了手,手指在身側蜷縮了一瞬,回答道:“早上換衣時窗邊落了一隻鳥兒,雖是通體墨色,但看上去圓滾滾的很是可愛。我以為它是渴了來討水喝,便喂了一杯清水,然後它走時從尾巴上叼了一根尾羽下來放在了我手裡。”
長盛君抽了抽鼻子,即使這些年來他已經變得無堅不摧,可在麵對澤一和傅逸洲時,總會變成當年那個追在兄長身後跌跌撞撞的敏感少年。
“那應該是……是我兄長。”
盛崖餘的表情瞬間空白。
長盛君的家裡人?兄長?
他做了什麼來著?
哦……他隻是喂了一杯清水,還將兄長從頭摸到了長尾巴。
盛崖餘隻覺得這輩子他都沒有做過這麼失禮的事情。
長盛君看出盛崖餘隱隱的崩潰,不由笑出聲來:“澤哥肯定是故意逗你的,他性子可壞了,不用在意的。”
不過長盛君也好奇澤一送來的禮物是什麼,伸手就去碰盛崖餘手心的那根尾羽。
當他碰觸到尾羽的瞬間,金色的靈光大盛,光芒斂去之後,兩枚墨玉指環靜靜躺在盛崖餘手心,中間隱隱流轉著宛如有生命般的金色細線。
長盛君的眼眶微紅,手指顫抖著拿起那兩枚指環,將其中一枚推進了盛崖餘的指節處。
盛崖餘的動作雖然稍顯笨拙,但也還是學著長盛君將另一枚指環推進了長盛君的指間。
與此同時,窗台上的仙人球突然在鵝黃色的花朵旁邊噗得一聲探出一顆殷紅色的花苞,在月光的注視下,無聲無息地盛開出與旁邊鵝黃色重瓣花朵彆無二致的殷紅花朵。
花朵最中心的原本緊緊包著的花瓣逐漸鬆開,一顆圓滾滾的東西從裡麵滾落下來,在桌麵上發出骨碌碌滾過的聲響。
這動靜讓房間中的兩人一驚,齊齊看去。
長盛君站起身同盛崖餘走近窗台,一邊走一邊道:“白天時候我在宴席上看到花盆了,還以為是你特意搬過去的。”
盛崖餘麵露詫異:“我以為是你做的。”
兩人對視一眼,低頭去看仙人球上頂著的猶如並蒂雙生卻殷紅似血的花,而後視線齊齊落在桌麵上的那顆像是鵝卵石一樣的東西上。
長盛君下意識想:這東西怎麼看上去那麼像是傅凜還沒發芽時候的樣子……
驟然間,他的腦中驚雷閃過,一個令他不敢置信的猜測浮上心頭,情緒像是野草一般瘋狂蔓延到四肢百骸,幾乎令他窒息。
……
“叩叩叩!!!”
急切的砸門聲突然響起,差點被嚇痿的小蓮花頭皮一麻,黑著臉撈了外袍披在身上翻身下床,拉開房門,吐槽道:“你是不是有點什麼毛病?!新婚之夜的不去洞房花燭夜,跑來敲我的房——”
傅回鶴的話驟然停住,因為他看清了門外長盛君此時的模樣,雖然形容狼狽、胸膛因為情緒劇烈起伏,但長盛君的臉上卻仍舊顯露出掩飾不住狂喜期盼之色,傅回鶴不由問道:“怎麼了?”
長盛君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朝著傅回鶴緩緩伸出緊握成拳的手指,手心朝上緩緩攤開,輕而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是不是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