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所在的酒吧魚龍混雜,在節奏舒緩卻帶著強勁鼓點的爵士慢搖裡,男男女女高舉酒杯,各色酒液潑灑如玫瑰花瓣。
他坐在酒吧最深處的卡座裡,一邊監控著各主要道路狀況,一邊分神留意著酒吧進出往來人可疑人物。
科恩沉默寡言,躲在高台和搖晃的人影之後,佯裝醉意,幾乎要成為一個被擠進卡座裡的弱小影子。
誰也無法想到,那個縮進角落裡的瘦弱男人是一個跨國恐怖組織的殺手。
在被監控裡的小男孩吸引注意力時,酒吧大門再度被打開,一個嬉皮士造型的年輕男人挾著冷意寒風走了進來。
科恩抽空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染了一頭格外顯眼的金發,喇叭褲上的銀鏈隨著走路搖搖晃晃。他從人群中擠過來,看到科恩身邊那個能勉強入座的位置,長舒一口氣。
黃毛年輕人趴在吧台上大喊:“老板,還是老樣子,來一份與眾不同的血腥瑪麗!”
調酒師聳聳肩,“你還要血腥瑪麗兌可樂嗎?我得申明——那是異端,調那種雞尾酒是對我職業的侮辱。”
嬉皮士年輕人眼睛一轉,試探道:“那就把血腥瑪麗的伏特加換成番茄汁?”
看來是熟客。科恩不再關注那個年輕人製造出的聒噪動靜,轉而把注意力放到了電腦屏幕上的監控裡。
那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手裡抱著足球,正在不緊不慢地爬樓梯。天台上,那扇老舊的鐵門被反鎖,基安蒂以槍口對準宮紀。
此時是中午十二點,街道上行人漸多。宮紀站在人群之外,凝視著渡邊川梨離開的方向。
在滔天的恨意驅動下,在不管不顧按下扳機時,基安蒂看到十字準星裡的宮紀突然轉過身,遙遙地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直射而出的子彈捅破了那個笑容,宮紀仰麵倒下去。
紅色的液體噴濺而出,潑灑在青白萎皺的樹乾上。周圍驚叫四起,她臥倒在霜白的路麵上,鮮血如同水一樣從傷口中流出,淌進她漆黑的頭發下,暈染出大蓬凶跡般的花朵。
那個極具死氣的笑容映在視網膜裡。基安蒂按在扳機上的手指抽搐,心臟狂跳。
“吱呀——”
小男孩踮著腳撬開了天台門鎖,基安蒂猛然托槍轉身,遠在酒吧的科恩也倏地站起來,臉色陰沉地放大那個男孩的臉。
在零點幾秒間,柯南腳下的足球對準了正以無依托射擊姿勢進行轉身的基安蒂。
科恩發狠的表情凝固在麵容上,他的身形驟然僵直。
“不要動。”
注意力完全放在監控的那幾秒,那個黃頭發的嬉皮士年輕人悄無聲息地靠近,將槍口抵在科恩的後腰上。
年輕人瞥了一眼科恩的電腦旁屏幕,笑吟吟地問:“要來一杯不含酒精,雙份番茄汁的血腥瑪麗嗎?”
他溫吞的詢問語調還未消散,“砰——”一聲猝然的巨響,人群尖叫著如飛鳥般驚掠。
在科恩正欲反抗、槍聲響起的那一瞬,一個問題電光石火般閃滅在他的意識裡——
是誰出賣了我們的位置信息?
近三天來,0號的行動軌跡、通訊設備都處在組織黑客蘭薩德的監控下,組織成員幾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一頭組長同款黃毛的矢川明順利完成任務,站在滿地狼藉的酒吧裡,興致勃勃地撥通了宮紀的通話頻道。
從組織“逮捕0號()”的計劃正式開始後,公安曾試圖改良過一種頻段跳變[1]混合通訊加密的技術,以期將這種技術投入使用,抵禦蘭薩德的入侵。
宮紀在渡邊川梨的教導下學習密碼學和通訊技術,她幾乎是最了解蘭薩德黑客手段的人。
不論是頻段變跳等‘混淆通訊’、AES、RSA[2]加密、動態密鑰交換協議[3]、亦或者這幾種方式的組合,都無法阻攔她的窺探和入侵。?()”當時的宮紀單手按在會議桌上,溫聲說:
“不過,絕無僅有的黑客應該不想那麼早被我揭露身份。我會看好她,她在我身邊時不會作出任何可疑行動,那個時候,我們的通訊是安全的。”
通訊順利連接,矢川明興奮地喊道:“喂?宮警視,我……”
“公安?”電流微響,一個陌生男人的急促聲音傳過來:
“狙擊手的子彈擊打中了她的肩胛背動脈。按照現在的失血速度,她半個小時後會陷入休克,讓你們的醫生快點過來。”
在半分鐘前,衝矢昴衝向馬路截停一輛貨車,在路人和司機驚懼的目光下踩上貨車頂部,徒手扯斷一架霓虹燈的電線。
現在,衝矢昴滿身鮮血,單手死按住宮紀的傷口,用電線這種柔韌堅固材料做止血帶進行捆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