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出一陣呼聲。
“恭喜。您下注的方形四碼中的數字被搖到了哦。”貝爾摩德微笑著凝視他,“倍率1:8,可惜您下注很少。”
“看來我今天運氣不錯。”波本從貝爾摩德手裡接過籌碼,“可以多玩幾l局嗎?”
不稱職的荷官將細長的手指抵在唇前,這個動作由她做起來優雅又神秘,一個秘密從她唇齒吐出,又暗暗藏在指腹之後。
“今天還要接待彆的客人。”
波本了然,他拿起籌碼,向賬房走去。路過吸煙室時那扇大門被擰開,一個高大的男人掐滅手中發煙走了出來,與波本擦肩時,兩個人的肩膀毫不留情地撞在了一起。
[23:00]
“嗨,你也想贏錢嗎?記得選擇自己的幸運數字哦。”貝爾摩德單手拖著下巴,施施然看向落座的長發男人,“今天有不少人交到好運呢。”
“收起你那副惡心語氣。”琴酒說:“把碰頭地點選在這裡不是你的風格,貝爾摩德,而且……”他的碧綠眼珠冷靜地一側,看向魚龍混雜人頭攢動的區域,“這裡的氣味像老鼠蝸居的下水道。”
“你忙得神智不清了,琴酒,我最近隻是有些喜歡這份工作而已。”貝爾摩德一副似真似假的語氣,“前不久有個賭徒在這兒待了三個月,賺了一億美金;更近些日子,有個商人傾家蕩產最終從這棟高樓的頂層跳了下去……我觀察普通人在這裡展露獸性,爭奪欺騙,大肆揮霍,不論是功成名昂首挺胸走出這裡,還是心灰意冷從高處一躍而下,都算走出了鬥獸場,重新變回堂堂正正的人或屍體,這不比我們這些死後骨頭都要埋在黑暗裡的人生有趣多了?”
“你在怕什麼,貝爾摩德?”琴酒居高臨下地望向她。
隻要第一實驗室不被發現,警察早晚偃旗息鼓,在烏丸財閥這一光耀名號的餘蔭下,組織政治和經濟的權威能夠迅速重建。
今天晚上的貝爾摩德顯然不太正常,她維持著那副神秘主義的派頭,卻絮絮叨叨,半是感慨,半是訴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按理說,從貝爾摩德手中確認了庫拉索的消息,他應該立刻動身離開,執行任務。
出於謹慎的心理和敏銳的直覺,琴酒沒有打斷。兩人坐在喧鬨中心,賭桌兩端,一張遊戲人間的笑臉對著一雙冷冷審視的綠眼睛。
“感慨這張賭桌上命運無常而已。”貝爾摩德掩著瑰麗的嘴唇輕笑,“賭場的老板已經坐擁萬金了,還覺得不滿足,在賭桌上偷偷做手腳,這樣一來,稍微有點腦子的荷官動動手就能掌握客人的命運了啊。”
“總得給賓客們看到一些他們想看到的,才能繼續壓榨他們的期望,掏空他們的錢包。喏,你看那邊。”
琴酒循聲望去,視線儘頭人影煌煌,歡呼聲一浪高過
一浪,在喧鬨的中心彩帶飄揚,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顫顫巍巍站起來,在黑禮服侍者躬身指引下,走向通往頂樓的電梯。”
“那個流浪漢幾l個小時前投進去了五美分,現在賭出了一個晚上的總統套房使用權。中央廣播全市宣告,近幾l日會有持續特大暴雨,如果沒能拿到頂級套房的入場券,今天晚上他一定會死慘死在天災下吧。”貝爾摩德轉回目光,笑意盈盈,“琴酒,你倒一直是個幸運的人呢。我記得,你最初那把伯|萊塔,也是賭過來的吧?”
因貝爾摩德提起塵封的往事,琴酒的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他很想拂袖走人,又顧忌著這個女人話裡有話勉強忍了下來。
“命運無常,選擇的機會和改變的節點勾連嵌套,當事人自己也未必清楚,像我們這樣的人更是生死就在一瞬間。就像你拿到那把伯|萊塔的時候,有想過自己會成為組織的頭號殺手嗎?”
琴酒賭贏了一把槍,進入了最強大的國際犯罪組織,他殺人,完成任務,權力與金錢唾手可得,所配帶的槍支越來越順手、昂貴,就這樣一路走到了現在的位置。
“你覺得你的命運就像你的□□那樣,總是握在自己手裡。作為一個敏感的女人,我總認為你們男人也太自大了一點。下一把,萬一賭輸了呢?”
貝爾摩德攤開手。
“下注吧。”
琴酒思忖著,默不作聲地往必輸的賭桌上下注。
“直接押注單數號碼的客人可不多見。”單注號碼,意味著最高倍率,如果賭場搖出這個號碼,玩家就能贏回35倍賭金。貝爾摩德與琴酒對上目光,調笑:“可惜,下注太少。男人都在這種時刻謹慎嗎?”
色塊不斷搖動,最終停在23號,輪|盤遊戲數字的終點。
“真是可惜,這位先生要再來一把嗎?”
色彩斑瀾的碎屑傾瀉而下,點綴著無名之輩名揚四海的幻夢,甜蜜糖果顏色的籌碼嘩嘩地從賬房流出去,萬能美麗的顏色蒙蔽賓客的雙眼,人們在這裡徹夜狂歡,不知時間流轉,晝夜更迭。
樓外雷聲震顫,大雨傾盆,廣播不知疲倦地重複,行人車輛湧動在公路上,宛如末日奔逃。從賭桌前站起身時,琴酒久違地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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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在私下裡恢複了身份,作為FBI同公安零組接洽合作、交流情報。
零組不待見FBI的職場文化,連帶著對赤井秀一也沒什麼好臉色。
黑田兵衛最近忙得隻靠咖啡續命,他正在通過赤井瑪麗這個前MI6,和遠在英國的非官方情報組織對接,這種應急方案雖然有些不合規矩,但重在短時有效,不必在繁瑣的程序和文件上浪費更多時間。
更何況,他們的時間萬分寶貴。每爭取一秒,都意味著增加臥底的存活率。
在他隔壁,不知道幫中老年分憂的赤井秀一稱自己受了工傷。
就在幾l天前,一個脾氣很大的男人在賭場惡狠狠撞向了他的肩膀,隨
後揚長而去。
安室透撞得有點狠,赤井秀一甚至能用優秀的動態視力看到安室透的發尾在兩方肩膀力的抨擊中蕩了起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赤井秀一敢肯定安室透的肩膀也像他一樣青了一塊。
貌似是因為FBI的職場文化而遷怒他。
聯合辦公室哀嚎遍野,風間的黑眼圈快要掛到下巴,趴在桌子上的卡邁爾差點把咖啡杯生吞下去。而近期環球作息的赤井秀一夾著煙喝著冰美式,絲毫不在乎拚盤職場的暗流湧動。
如今他們正在部署的行動,絕大部分建立在地下城內部的詳細情報上。赤井秀一非常好奇,零組到底靠什麼拿到了兩千公裡深處的秘密。
不知道他拿到了什麼情報,和安室透短暫接觸後便不再大動乾戈地全球亂飛。回到日本之後,他窩在柯南家裡整理信息。
“貝爾摩德好像有些動作。”柯南本來就和她走得很近,最近變本加厲,完全裝作可愛小學生往貝爾摩德那邊湊,試圖套出一點點情報來。一個月下來,聰明的他已經推測到了貝爾摩德的動向,又覺得她的態度模棱兩可,並不是完全站在紅方這一邊,“我們真的要放任她嗎?在這個關鍵的節點?”
“男孩,我們總不能控製所有變量,像宮紀那樣想要理清蛛網上每一個細節的控製欲是不正常的。”赤井秀一說:“不過對於警察這一行來說,她的偏執是了不起的特質,我欣賞她的工作能力。”
尤其在知道她靠什麼傳遞情報後,赤井秀一的欣賞更上一層樓。
柯南總是能從這個優秀的FBI長輩那裡得到持久豐沛的力量——這個男人不動聲色又無所不能。既然他安定下來,且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那麼並不能知曉全部行動方案的柯南也能從他的態度裡窺見更多,前高中青少年現小學生腦子裡的那根弦不再那麼緊繃。
好的狙擊步|槍都需要手動上膛。現在的赤井秀一恰如狙擊槍上膛的那一刻,彈殼從機內部迸出,狂熱的情緒在軀殼裡湧動,在殺人見血前,他用冷靜的眼睛注視著對手的一舉一動,扣著扳機的手穩如泰山。
他在為即將到來的,政府組織與暴力機構的對抗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