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有很多抑鬱症,隻不過那時候沒人關心,也沒有專門的醫院,就全當那是‘難過’或者‘壞脾氣’。”葉枝也不知道在嘗試什麼,一切都是無用的鬥爭罷了。
就像19世紀末歐洲社會所謂罹患“歇斯底裡症”的女士們一樣,那僅僅是性彆歧視與病態社會規範的產物,沒有心理疾病這種說法罷了。
陸騰飛倒不以為然:“好啦好啦,葉老師,你就是愛瞎擔心,這可是人家親媽。”
他又找到了可以高高在上踐踏的東西,和謝蓉花一起,譴責沉迷遊戲的乖孩子們。
親媽?
葉枝心底冷笑一聲,那還是我親爸呢。為什麼這些人能如此盲目,一意孤行到底?
而後,陸騰飛和謝蓉花攀談起來。
“依我看……”
“您也是為他好,當然啦……”
“現在的小孩就是不懂,生活閱曆還太少……”
“我懂……”
“他肯定是這麼想的……”
多麼經典的句式。
葉枝越聽越無奈,越聽越淒涼。
一切淒涼,都源自無奈。
再怎麼不平也什麼都做不了,自己的精神分裂如此,父親的事如此,眼前這些思想爹味的人更是如此。
她能做的,隻有四個小時後,當一條砧板上半死不活的魚,任血字委托宰割。
天又暗了下去。
季節逐漸步入深秋,白天越來越短,即將墜入深不見底的永夜。
嗚嗚,手機震動。
葉枝抬起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FlowerH:我們已經到了,門還沒開,先在附近踩踩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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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街33號。
相比於上善書院的“44號”,這棟彆墅的門牌號要令人安心許多。
不過聯想到今天的“10月31日”,就算中國人不過洋節,也足夠詭異。
彆墅牆體已大半被歲月侵蝕,窗戶上結了一層厚重的灰翳,今日夜幕低垂,月色慘淡,隻有寥寥幾盞街燈照亮建築結構的陰影。
葉枝靠近大門,大門自動開啟,高科技的開門方式與古老陳舊的風格格格不入。
剛踏入會客廳,一陣陰風撲麵而來。大門兩側立著兩個中世紀騎士銅像,一騎士執劍,一騎士執矛,尖端閃著寒光。
偌大的會客廳鋪滿暗紅色地毯,中央一個大大的圓桌,內圈擺了一圈未點燃的雕花蠟燭,外圈擺了一圈點心與酒水飲料,中間扣著個花花綠綠的禮盒包裝。
“這什麼晚宴啊!”耳邊傳來陸騰飛洪亮的感歎,他的西裝革履與發亮的油頭倒頗像晚宴。
不,這不是晚宴。
花懸站在角落裡,一動不動,正冷眼觀察著會客廳,她看到了葉枝,卻毫無走上來打招呼的意思。
石穎正和一個戴眼鏡的知識分子談笑風生,她的眼神向這邊瞟了一瞬,但也沒有上前來打招呼。
葉枝很理解,對環境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最好不要暴露任何現有關係。
環顧四周,葉枝發現,到場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她悄悄數了一遍,加上自己共有正正好好十人。
而且除了認識的人,這些陌生麵孔的年齡也極度相仿,都是中年男女,估測在五十歲上下。
等等,那不是下午才見過的謝蓉花嗎?謝蓉花正在圓桌旁挑點心,並沒注意到這邊。
葉枝猶豫要不要主動上去打招呼。
嘎啦。
這時,自動門又敞開了,廳內變成了十一個人。
這次走進來的是個中年男子,很輕鬆的樣子,穿著T恤深藍休閒褲。
眾目睽睽之下,男人插兜前前後後兜了兩圈後,主動向葉枝走了過去。
葉枝不知道來者何人,也不知道有什麼目的。因為提前得到了血字委托的警告,她對在場所有元素都保持警惕。
那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秒,感歎道:“沒想到你這麼漂亮的姑娘,也有糖友啊。”
空氣突然安靜。
葉枝困惑:“不好意思,您說什麼?”
中年男子壓低聲音,帶點慈愛的神色:“就是沒想到,你也有糖尿病,哎,是遺傳的吧?我叫龐尋真,你叫什麼?”
葉枝更懵了:“我沒有糖尿病,您在說什麼?”
“嗯?那你來這兒乾什麼?”名叫龐尋真男人也懵了。
“東方航空的晚宴。”葉枝答得理所應當。
龐尋真不可置信:“今兒這不是糖友交流會嗎?”
葉枝愣住,糖尿病友交流會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她和龐尋真大眼瞪小眼,足足長達十幾秒內,兩人雙雙不知該說什麼。
與此同時,會客廳的另一側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要邀請函乾啥啊?我戰友叫我來的,咋沒見到他人呢?”說話的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皮膚黝黑,站得很直,一看就是當過兵的人。
陸騰飛捏著香檳的手僵住:“你戰友是誰?”
“朱喆啊,這不他房子嘛。”
“我不認識這個人。”陸騰飛看瘋子一樣看他。
葉枝倏然明白了。
花懸和石穎對視一眼,她們也意識到了同樣的東西。
糖尿病、東方航空、戰友,三個人已經給出了三個不同的理由;這還隻是已知的,那麼剩下未知的……
葉枝提高音量,站到會客廳中央:“各位,安全起見,能說一下為什麼來這裡嗎?”
陸騰飛是最先回過神來的,他認可葉枝的要求,主動從西服內口袋原處,抽出了大紅色的金邊邀請函。
龐尋真掏出印有“糖尿病友交流會”的粉色彩紙,快速展開,拿到胸前展示給在場的各位。
周圍幾人見狀,也各自掏出類似邀請函的東西,表明前來的理由。
還有兩三個人說是朋友邀請的,出示了短信或郵件。
葉枝懂些許心理學知識,通過特定的觀察,她認定這些人都沒撒謊,除非他們都是鬼。
信息一對齊,所有人都慌了。每個人得到的通知都不一樣,導致誰也不知道這裡究竟是乾什麼的,這個鬼地方也愈發詭異起來。
暗紅色的地毯仿佛浸滿血液一般。
葉枝、花懸和石穎三人既意外又不意外,對於血字委托來說,詭異才是正常的。
難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