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柚背著背簍進去,身邊是李長安。而院子當中,因著還未出太陽。白關山、李二、王榮昌和其夫郎王桐月倆,幾個都在。
老爺子們坐著或靠在躺椅上,小孩就站在幾個老爺子的身邊,等人清點完人數。
“總共是十人,八戶。”三個小孩各是各家的,算為三戶。
葉白柚被叫著站在老爺子的身後,他看著皂隸在書上用毛筆寫了幾筆,然後手往後一招。
“按照咱們縣太爺的吩咐,一戶一旬可來縣衙領一鬥米。若來不了的,可由同村人代為取之。”
“縣太爺仁慈,這次先譴我們送來一旬的,剩餘的你們今後自尋去取。”
米是從糧車上取下來的,糧車用木板搭成。前麵套著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馬兒,毛光水華,膘肥體壯的。
“謝謝縣太爺!”
“謝謝縣太爺!”葉白柚跟著彎腰。
拿了東西接了糧食,皂隸的活兒算完了。人還要去往下一個村落。趕著日出,很快離開。
葉白柚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自己的那一份。
也是粟米,手往裡一伸,抓一把起來。粟米的清香立馬衝入鼻尖。
都是新的,沒有黴味兒。
葉白柚狐疑。
難道是縣太爺轉性了?
“能吃嗎?”幾個老爺子看向李登科,小孩也雙眼放光地圍住了他們跟前的糧食。
“能吃。朝廷的欽差大臣到了,咱們今後有糧食吃了!”李登科熱淚盈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忍得嘴唇發顫。
“一旬一鬥,夠了,夠了。”李登科催促著,“快回去煮了吃,以後就鬆快了。”
這半個月以來,上次帶回來的糧食這麼多人一分,即便是再省著,也已經見了底兒。
就在大泉村的人在感慨總算等來了朝廷的賑災糧之時。整個南山縣,以縣衙為中心,周邊的村落被不同的皂隸帶去了可以取糧的消息。
斷了快三年的糧,終於能再次吃飽了。
葉白柚將自家的米袋子搬回家倒進米缸,嘩啦的脆聲持續不斷,糧食將空了已久的米缸裝了個半滿。
他拍拍手,眉間飛揚。
“可以,總算是等來了。”
隻要有足夠的吃的,那麼他以後去山裡就不用擔心找的草是不是夠吃,也不用擔心吃的草能不能吃。
屋子裡叮鈴哐啷的,要不是聽腳步聲還算熟悉,沈無璟還以為是進賊了。
上半身恢複了知覺,他撐著坐起。
臥房的門是開著的,一眼能看到斜對麵的籬笆圍欄。斑駁的,紅色的泥土摻雜著稻草碎末。坑坑窪窪的,外層已經泛白。
門外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著,門口的光被擋了一半去。
沈無璟眼中疑惑微閃:“這麼快就回來了?”
葉白柚風風火火邁著大步子,坐在床沿邊的凳子上。“沒去。”
“咱後麵有糧食吃了,你猜猜是怎麼著?”
“縣衙。”
“你怎麼知道?”
“你隻有這一條路可以得到糧食。”沈無璟沒多驚訝,不過見到哥兒臉上止不住的笑,心裡也好受了些。
“這些天,村子裡可否有其他人來過?”
“沒有。”葉白柚回答乾脆。
這還是頭一次葉白柚聽他談起其他人。“是會有人來找你嗎?”
“不知。”
“那你怕被抓?”
沈無璟抬眸,即便是知道哥兒隻是好奇,但心中也浮現過一絲冷意。“你想我被抓?”
“這有什麼想不想的,咱倆又不熟。”葉白柚可還記得他說的報酬。
“咱們倆是交易關係,知道不?”
“嗯,但願你分得清。”
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是誰,老百姓不知道。他們隻知道,以後不會再餓肚子了。
但是以防萬一,可能除了第一頓會煮多些,後麵依舊是省著吃。因為誰也不知道,這賑災糧他會什麼時候停。
葉白柚蹲在屋簷下望著外麵的太陽。
“還是靠自己好啊。”
“天也靠不住,彆人也靠不住。隻有自己才靠得住。”
“誒,昨晚你聽見田雞叫了嗎?”
今天不打算再出去,葉白柚索性待在家裡發呆。偶爾跟屋裡的人說說話,解解悶兒。
“聽到了。”
“以前是不是沒有?”
“沒注意。”
“那我今晚試試能不能逮得到。”
“你要吃?”
“不可以嗎?”葉白柚忘了,這裡是在古代。處處都存在忌諱的封建社會。
“可以。”
在京都的時候,因皇貴妃不喜歡田雞。皇帝還差點下令不許其上桌。雖然後來不了了之,但在民間,除了貧苦的人家,幾乎沒有人會吃田雞。
“你吃嗎?”
沈無璟想到最開始他看見的,葉白柚黑乎乎的爪子上一條長條形的黑乎乎的泥鰍。
“不吃。”
“嘗一嘗也是好的。”
“你先抓住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