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茶水喝了,他不願跟這狡猾的老狐狸多待。“我找十二回家了。”
沈無璟晃了晃茶杯,眉梢一揚,語調透著一股漫不經心。“慢走,不送。”
要帶十二回去是不可能的,沈無璟夫夫倆回來了,加上還有小公子。十二盼了那麼久,可想而知齊聞語是把人帶不回去的。
趁著十二現在還有空,待雪停後一個有太陽的冬日。一家人帶著兩個奶娃娃出去見見世麵。
葉白柚順帶也看看這京都與他們那邊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做生意的人,喜歡看的自然是京都的鋪子。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葉白柚都感興趣。
今天天兒好,陽光隔著雲團兒也憋著勁兒努力給下方取暖。寒氣散了些,金光披著暖呼呼的溫度,正適合人出來動一動。
因此,這街上的人著實不算少。
馬車雖然能走,但是行人多,難免不便。夫夫倆一到了繁華的地段便下了馬車,一人抱著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崽崽邊走邊看。
當然,多數是葉白柚跟兩個奶娃娃在看。
“十二,吃不吃糖葫蘆?”葉白柚看著個老爺子扛著一串兒糖葫蘆在這條街上悠閒地走著,紅豔豔的糖衣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光。霎時,舌尖浮現出糖葫蘆的甜酸味道。
葉白柚自己先饞了。
“吃,不過京都的要貴些。”他跟在葉白柚許久,也養成了精打細算的習慣。這點糖葫蘆還是舍得的,但是下意識將價錢與以前吃的比了比。
葉白柚晃了晃錢袋子,手一揮,端的是指點山河的自信。“沒事兒,我請客。”
沈無璟貼著自家小崽子的額頭,見狀無聲一笑。
崽崽仰頭,雙手從小披風裡伸出來往他臉傷一蓋。“爹——”
“嗯,手放進去,外麵涼。”
“嗷哦。”崽崽乖,二崽斜靠在他爹懷裡,乖巧收回小手。
幾步處,葉白柚攔下老爺子。他一串,十二一串。小包子沒有。
就在他買東西的時候,醉仙樓二樓。
三個容貌昳麗,身姿綽約的姑娘聚集在一起。嬌俏的聲音如鶯啼流轉,或笑或嗔。
忽的,為首的黃衣姑娘快步走到床邊,怔愣地看著下方。
“窈窈,看什麼呢?”
坐在桌前的兩人對視一眼,紛紛上前。
江水窈扣緊了窗戶,像不覺得冷一般,青蔥的指節隱隱泛著白。冷風輕輕吹過,垂在身前的發拂過他那張圓圓的鵝蛋臉。
柳眉微蹙,紅唇緊抿。那眼中頃刻間已經是蓄積了淚珠。
董婷低呼一聲,秀麗的眼睛微睜。“沈大郎……沈無璟!”
“他怎麼!”
另一個白衣姑娘衣擺繡著蘭花,名曰譚月清。人如其名,性格冷,也是三人之中最穩重的。
她視線落在下方那人身上,眼中也隻詫異了一瞬又恢複正常。
是了,那麼一個厲害的人物又怎麼會輕易地死了呢。
看著好友顫動得厲害的肩膀,見董婷還要說,譚月清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
一刹那,兩個好友都明白她還存著那心思。
曾經的沈家大公子,光風霽月,豐神俊朗。是無數閨中少女哥兒的心中人。他所過之處,香包香囊每每堆了滿地。
但如今幾年過去,年少時期那麼個心中的朱砂痣,也因為他的凋零而隨之埋葬。
那時的女郎哥兒們也大多數嫁人生子。她們好姐妹五個,兩個已經成親,除了窈窈,董婷和自己也定親。
十四歲那年在街上驚鴻一瞥,她們也不例外地將沈大郎記在了心底。
試問,誰不想有個才學過人,俊朗如珩的相公。
不過,那時隻是少女懷春。唯一將人刻進心底的,就是她們當中的江水窈。
其他的兩個姐妹被困在了家庭,董婷跟自己也已經有了親事。唯獨窈窈,說是她眼光高,家裡幾乎將京都的青年俊秀看完了,也沒找見一個讓她滿意的。
譚月清看著仍舊癡癡望著窗外的人。輕歎著搖頭。年少時遇見了過於驚豔的人,也並不一定為好。
她扶著江水窈的肩膀,輕聲道:“窈窈,窗邊冷,咱們進去。”
“婷婷,阿清,他還沒死。”
譚月清冷靜道:“從來都沒人肯定說他已經死了不是嗎?”
他認出紅衣的哥兒是齊家大少爺的未婚夫。“這次回來,應當是參加齊家的婚禮的。”
董婷跟譚月清對視一眼,咬了咬唇,勸道:“窈窈,他……他看起來已經成親了,還有孩子了,你也該、該放下了。”
江水窈慘然一笑。
她不是沒看見他懷裡的小孩。還有他守著的哥兒。
那應該是他的夫郎。很高,身形卻是極好。腰細腿長,一點也不像尋常哥兒那般軟。不知道是哪個家族出來的,那自如的氣勢比得上她家哥哥了。
是個強勢的明豔哥兒。
原來他喜歡的是這樣的。是跟他勢均力敵的,而非如菟絲花一樣需要攀附在他身上才能長得更好的人。
江水窈眨了眨被風吹得通紅的眼角。
跟他正合適。他們有兩個孩子了,那小娃娃長得也好看。
她看著兩個一臉擔憂的姐妹,輕笑一聲道:“真好。”
“窈窈,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兒,我跟沈公子,從來沒有過交集。隻是年少時的驚鴻一瞥……”她垂頭,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抬頭繼續笑著道:“在這京都,如我一般的女郎哥兒何其多。”
譚月清上前一步,將她抱進懷中。“想哭,就哭出來吧。”
董婷看著她肩膀打顫,漸漸又低低的啜泣聲響起。淺淺的透著壓抑,聽在心裡很是不舒服。
“京都什麼好男人沒有,咱換一個,換一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