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被陷害(下)(2 / 2)

落難情緣 洪門十一少 9781 字 4個月前

監院看契此不說話,並且主動跪了下來,以為是他默認了,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人打你了,因為你根本不配我們責罰你。我還怕你臟了寺院的板子呢!契此,我不說你也明白,犯了波羅夷罪,應該怎樣處理。”

契此聞聽此言,心中大吃一驚。因為他知道,波羅夷乃戒律中的根本極惡戒。修行人若犯此戒,第一,喪失僧人資格,不能證得聖果;第二,立即從寺院驅逐出去,不得與僧人同住;第三,死後必墮地獄。

契此認真想了想,實在想不出自己昨夜如何會犯下如此重罪,隻能可憐巴巴地望著監院。

監院見契此一臉的懵懂,以為他不明白波羅夷罪應該受到的處罰,說道:“波羅素罪被稱作極惡。如同世俗被斬首之刑,不可能重新長出一顆頭來,所以,凡是犯此罪者,必將永遠被棄於佛門之外!契此,你馬上離開天華寺,並且永遠不能再踏進山門一步!”

契此聽後,如同五雷轟頂——愣了,呆了,僵了,癡了,傻了。

半響,他的思維才像被凍僵的蛇,慢慢蘇醒過來,自言自語地說:“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非要將我趕出寺院呢?”

“為什麼?”監院說:“一根針,針鼻破了還能複用嗎?”

契此搖搖頭。

“如人命終,還可複活嗎?”

契此再次搖頭。

“一塊石頭破成了兩半,還能複合如初嗎?”

契此第三次將腦袋搖了搖。

監院第四次誓喻說:“如果貝多羅樹被風折斷,還可複生嗎?”

契此知道,多羅樹產於佛陀的故鄉,為棕櫚科熱帶高大喬木。其葉長廣,平滑堅實,自古即用於書寫經文,稱為貝葉經。它的樹乾若中斷,則不再生芽。

因此,契此第四次搖搖頭——他的腦袋快搖成撥浪鼓了。

監院最後說:“這四種譬喻,是佛祖親口所說。僧人犯者,就如這四種情況,所以佛門不能再留你了。”

契此忽然明白了:一定又是影清怕我揭穿他們昨夜的不端行為,所以倒打一耙,反而誣陷於我!這個女人,一定是他們的相好,雙雙早就串通好了!

事到如今,契此心中明白,自己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隻不過是增添無謂的口舌。

但是,他也不想就此被趕出寺院,情急之中,心裡默默向諸佛菩薩祈禱:“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南無大智文殊師利菩薩,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唵嘛呢叭咪吽(觀音靈感真言)……,曩謨三滿哆母馱喃阿缽囖底賀多舍(消災吉祥神咒)……”

契此嘴裡念個不停,沒把佛菩薩念出來,倒是方丈雲清不請自來。

雲清禪師聽了監院的敘述之後,把一雙犀利的眸子轉向那女人。

女人像是被寒光凜凜的刀子指著鼻尖,額頭上立刻冒出了一顆顆汗珠。她不敢與雲清和尚對視,趕緊垂下了頭。

然而,雲清和尚不但沒有責怪她,反而客客氣氣說道:“施主,看來你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而老衲從小出家,對世俗的一些事情不甚明了,能向你請教幾個問題嗎?”

老和尚並不等她有什麼表示,緊接著說:“譬如鮮花,是含苞欲放的美,還是枯萎凋零的好?”

女人不知雲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好實話實說:“當然是含苞欲放的美好。殘花敗柳,誰喜愛!”

雲清又像是不經意地問:“你們女人呢?有人說,二八嬌娘,閉月羞花;也有人說,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女人不等老和尚說完,便長歎一聲,很有感觸地說道:“女人二八一朵花,年過三十豆腐渣。”

她看了雲清和尚一眼,繼續說:“長老,你不用糊弄奴家。有白白嫩嫩的豆腐,誰喜歡豆腐渣?除非他是二百五,吃錯藥了!”

雲清和尚笑道:“眼前就有一個像你說的又傻、又呆的二百五,而且還真的吃錯了藥!”

雲清的手指向了契此。

那女人最為敏感,馬上臉色脹紅,繼而又變成了豬肝色。

她敢怒不敢言,隻好悄然後退半步。而其他人,不知方丈的寓意,墜入雲裡霧裡了。

雲清轉向監院說:“當家師,你可知道,在多半年前,契此是為何出家的嗎?”

監院搖了搖頭。老和尚接著說:“他是為了逃婚,才急急忙忙跑到嶽林寺,連夜剃了頭,穿上了袈裟。”說完,雲清老和尚什麼也沒表示,扭頭向門外走去。

出了客堂的門,他又停住腳步,但未回身,說道:“當家師,給你一個行腳的機會。我聽說,那個本來要嫁給契此的雲霞姑娘,是縣江兩岸、是全奉化最漂亮的少女。你可以去打聽打聽,看看是不是真的。”

不用明說,當家師心裡也明白了方丈和尚的意思,他不由得愣在了當場。

儘管契此沒有被趕出天華寺,但是,天曉得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與進香的漁家寡婦鬼混的事兒,還是在寺院內外傳揚開了。

在天華寺,契此陷入了一個無形的大網之中,這個網,是用眾僧鄙夷、厭惡、憤恨的目光編織而成的。

試想,禪堂無欲之地,佛門清淨之城,一個犯了淫戒的惡棍,如何能有好日子過?

全寺四五百僧人,沒有一個人正眼看他,他無論走到哪裡,那裡立刻就變得一片死寂——師兄弟們都避而遠之,生怕沾染上汙垢。就連過堂(吃飯)的時候,前後左右都沒人肯挨著他。

契此就像一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狗屎,臭氣熏天,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他又像一雙破草鞋,人人都可以平白無故地踢他幾腳;

他還像一隻垃圾桶,每時每刻都可以將最肮臟的東西向他頭上倒來……

活該,誰讓你破戒呢!

契此恰此過街老鼠,隨時隨地都可能遭到白眼、反感與羞辱,好像他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罪孽的陰影,永遠也無法擺脫。

契此背負著異常沉重的精神負荷。他本來煥發著青春光彩的臉上,籠罩著晦暗的陰雲;

他原本無憂無慮的神態,一去不複返,伴隨他孑然身影的,隻有哀傷與痛苦。

他感到,自己那備受熬煎的心靈在無聲地抽泣。

但是,為了寺院的名聲與那個女人的名節,也為了減少爭端與是非,他一直強忍著,始終沒有為自己辯解、開脫,更沒有將實際情況向任何人講出來。

一天傍晚,他照常巡視到客房所在的西跨院,在寺院裡掛單暫住和優婆夷(女居士)們,看到他走來,如同小白兔見到大灰狼,趕緊躲入寮房之內,並且紛紛插上了門……

猶如一桶冰水從頭頂澆了下來,契此不但全身冰透了,而且心裡一陣陣抽搐,一種難以名狀的蒼涼,從心頭漸漸升起,他鼻子發酸,兩顆碩大的淚珠在眼角轉了轉,慢慢流了下來……

第二天,優婆夷們找到監院,強烈要求寺裡撤換更夫,生怕契此再借打更之機,在深更半夜行不端之舉。

施主是寺院的財神,監院不敢得罪,隻好不讓契此打更了。一個大活人,總不能讓他白吃飯。

然而,全寺所有的地方都不接納契此。人們寧可自己多乾活,多受累,也不願意與他為伍。

偌大一個天華寺,竟然沒有了契此的生存之地!

他欲訴無聲,欲哭無淚,唯有心頭的傷口在滴血。

寺裡容不得契此,監院就將他派到寺外服侍——到寺廟所屬的水田裡乾活。

古時候,每座寺廟都有一些田產。有居士布施的。居士來自四麵八方,所以捐獻的田產有遠有近。離寺廟很遠的土地,隻好租給他人耕種,俗稱為田莊。

而寺院附近的水田旱地,或由寺僧集體出坡(勞動)耕作,或由僧人帶領雇傭來的莊客耕種。

天華寺是奉化沿海最大的寺院,多年累積,在附近擁有大片水田、坡地,需要專人管理。

契此,就這樣成了一個穿僧衣的農民,種莊稼的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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