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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無論如何,繪裡香的工作無法暫停。第二天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帶著她去化妝室,結果由於兩位的外貌條件太出眾,還被新來的小愛豆當成了前輩。

丟大人的小愛豆捂著臉逃跑了,青天木繪裡香倒是高興的不行。又過了一會,進來一個小愛豆就對著坐在門口當門神的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問一句好,來一個鞠一躬,化妝間門口突變腹肌鍛煉運動室。被鞠躬鞠的感覺自己要夭壽的降穀零嘴角抽搐,和青天木繪裡香說明自己會在門外不遠處呆著後就帶上諸伏景光火速離開現場。

兩個人找了處空調涼風最大檔呼呼吹的地方坐下來,沉默了許久,降穀零低著頭醞釀了一會,然後慢慢地說:“要是能一直這麼清閒也挺好的。”

話音剛落,有個女助理打開化妝間的大門衝著他倆喊:“繪裡香讓你們給她買草莓吃!”

這下清閒不了了。降穀零無奈地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沾著的地上的灰——“我也去吧。”諸伏景光聽後也主動起身,降穀零留意到他沒戴帽子,於是兩個人就這麼大大方方地出門了。附近的便利店老板似乎是習慣這裡高強度出沒明星,同樣把物價叫的很高。諸伏景光買了就買了,掏自己的錢。總不能問一個14歲的孩子報銷吧,哪怕青天木繪裡香不是自己現在名義上的老板,隻是路過的一個普通小孩,想吃東西,自己也願意買給他。這當然不是對所有民眾來說。

諸伏景光想。如果是普通人被小孩拉著要東西吃,不買也無所謂的——但是自己不一樣。

沒有道德綁架所有警察的意思,而是他作為臥底的愧怍。日本警察諸伏景光正為了一個龐大的,觸不可及的目標而前進著,無論是情感的聯係也好,無辜者的生命也罷,就連他自己,也被裝填入摧毀組織的這柄槍中成為一顆子彈。

因為最後的目標太遙遠,既不知道能否成功,更無法確定自己能否看到黎明降至的曙光——路途太漫長了,漫長的讓人心生恐懼:所以他急切地想要做一些看得見摸得著的好事,最後的結果能立竿見影地反映出來。

這讓他相信自己依舊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前幾天他也是這樣做的。和波本、黑麥一起出門,碰到了一個小女孩。黑麥出乎意料地抗拒,但他自己斟酌了一下,還是帶女孩彈了自己的貝斯。他衷心地希望,那個孩子能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在普通但和平的生活中擁有一個愛好,這就是他為之努力的一切。

惡是容易被理解的,但如若置入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中,就變得曖昧且難以辨認;錯綜複雜,藕斷絲連。如若強行分開,隻剩綿延不絕的陣痛。

老板結賬,草莓被裝進塑料袋裡包好,幾滴水凝在果肉上,閃著晶瑩剔透的光。兩個人走進化妝間,把草莓放進青天木手裡。她的頭發已經被完全染黑了,即將被帶去洗掉頭上的染膏。諸伏景光又看了她一眼,金發被染回黑色後,青天木繪裡香看起來完全是一個孩子。她捧著草莓一口一口地吃著,然後笑了起來。

他關上門,然後對降穀零說:

“她不可以進入組織,絕對不行。”

“當然。”

金發的混血兒歎氣,仿佛意有所指:

“青天木才14歲,她不會知道自己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也許會一時興起就同意加入。然後要麼是變成沒有心的惡魔,要麼是為年少錯誤抱憾終身……”

“但是她想拒絕也會十分困難。”諸伏景光提醒,“組織不會放過她。斷送演藝事業都不算最可怕的,我怕的是組織會直接殺了她。”

對方好像還沒從自己的上一句發言中回過味來,被諸伏景光出言提醒,似乎有些措手不及;然而波本的洞察能力立馬上線。

更怕是組織命令我親自動手。

降穀零從諸伏景光的眼睛裡讀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隻能儘力一試。”

猶豫半晌,降穀零提出了不算方案的方案。

假死。

組織不會糾纏於這樣一個小孩的死亡,而她現在還沒火到家喻戶曉的程度,頂多被懷念一句驚才豔絕——失去事業總比失去生命強。

這個方案的危險性不算大,唯一的不確定性是他們必須說服青天木繪裡香配合。她初次體會到被人追捧,被許多人真心愛著的感覺;父母條件優渥,天賦又遠在常人之上,青天木繪裡香未必願意放棄自己現在的生活,帶著家人也一起銷聲匿跡。

到時候再說吧。注意到諸伏景光的顧慮,降穀零無聲示意:先把這個話題放一放,等線索齊全再行決議。

也隻能這樣了。

諸伏景光苦笑:“……也許假死不成也會有彆的解決方法。萬一她真的迫不得已進入組織,大不了再把她撈出來就是了:總會有辦法的。”

總會有辦法的。

真的會有辦法嗎?

他們又沉默了一會,空調製冷的聲音呼呼作響,宣告著夏日正盛。

於是一瞬間——關於往昔的回憶跋山涉水而來,那個晚上青草泥土的香氣和蟬鳴一起出發,曆經十七年抵達諸伏景光的身邊;但是後來就再也沒看過那麼燦爛的場景了。

降穀零看見貓眼的男青年朝著他搖頭。那搖頭究竟是什麼意思?它可以是太多意思了。

一道閃電突然劃破天空,緊接著雷聲轟鳴;獨屬於夏季的暴雨突然降臨,空氣依舊悶熱。

但化妝間又開門了:

“——繪裡香又想喝酸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