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ashback(1 / 2)

而後有什麼結束了。萩原研二看著零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藍色頭發的女孩歪了歪頭,問他想要再來一次嗎?

他罕見地猶豫起來。但是真正回憶起來,似乎也隻記得和赤井秀一最後談完話後他點了一支煙。萩原研二也想抽,但是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煙在外套裡,現在應該已經被衝成一灘爛泥了。

“給我也來一根。”

於是他伸手要煙。赤井秀一聞言,在裝聽不見和照他說的做中選擇了後者,沉默著遞給萩原研二一根,夾在他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之間;並且未等他開口,赤井秀一就已經幫他點燃了香煙——打火機當然也一並淹死在了他的外套裡。黯淡的隔間裡,唯有被叼在嘴裡的香煙的紅色火光,隨著他的呼吸一明一暗。

而在此火光之上,一雙紫色的眼睛狡黠地盯著赤井秀一的反應,試圖從他這裡取得任何彰示內心秘密的線索。或許對方真的看出了什麼,或許一切都是光影飄忽下的幻覺。這是一場沉默的交鋒,而赤井秀一則清楚自己已經交出了力所能及的完美的答卷。

或許這也是一種告彆。

零又問他要不要重來一遍。

在零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萩原研二正帶著鬆田陣平去看繪裡香的電影。漆黑的影院裡,剛剛親手殺死了自己朋友的少女在銀幕上飛奔。在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刻,偏偏是萩原研二當年親手為自己的孩子接下的劇本像是一顆遲來的子彈,劃破空氣。它頻頻暗示:你錯過了一些事。你被燈下黑了,你的朋友們一點也不簡單。

他麵色如常地看完了電影,視命運的提醒為無物。在離開影院的時刻,鬆田陣平突然開了個玩笑:如果我們從這後麵的小巷離開,也許世界上會多一個蝙蝠俠。而影院後麵確實有一條小巷,黑暗像是幕布掩蓋著什麼。電影是散場了,但這裡的似乎剛剛開始。

這笑話太沒品了,哪怕是和他們素不相識,隻是因為散場而一起離開,偶然間聽見的路人也不可遏製地大笑起來。是的。萩原研二突然反問:如果蝙蝠俠知道後麵發生的一切,你說他還會選擇踏入這條小巷嗎?

鬆田陣平先是愣了一下,剛想反駁:當然是不了。布魯斯韋恩又不是被這個小巷裡的什麼東西變成了蝙蝠俠,他是自己踏上了周遊世界的旅途才變成了蝙蝠俠,拒絕進入那條小巷,然後再宣布我要把世界上的所有武術高手打一遍,一點也不衝突。

但是鬆田陣平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小巷並不是那個特定的地點——是他未來選擇的道路。如果沒有失去父母,人生沒有橫遭變故,布魯斯韋恩,或者說蝙蝠俠,會擁有那種決心嗎?

這問題對於眼下的情景未免太深刻,尤其是周圍的路人還在捧腹大笑。好在萩原研二似乎並沒有繼續追溯下去的意思,很快就將這個問題拋之一旁。他們快速離開了這裡。

他們分彆,然後萩原研二回過頭。

他突然意識到有些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正被發現:比如彼此之間沒有共事的經驗則就沒有共同話題。自己通過經營能和鬆田陣平維持一個很好,普通人之間友好的關係;但這不夠,至少對於我來說不夠。

幼馴染當然是不可能達到了。空條先生可是警告過我吉良吉影已死,回溯時間絕無可能。但我依舊想要更特殊一些,想要微妙的重疊在一起的人生。所以我要怎樣?把小陣平拉進我的人生裡嗎?危險,又——充滿了血腥氣的人生裡?

比如預設這樣一個情景。我不曾對組織萌生二心,而小陣平一直以來與我同行;簡單來說,我們都是組織的成員。當太陽落山前的最後十五分鐘,金子一般的陽光如同琥珀一般滴落凝結,警察們躲在掩體後先是用喇叭喊話,然後開槍。十槍,一百槍。麵前是懸崖,身下是堪比赫利俄斯的馬車一般的1979藍鳥漆皮,或者是謝爾比眼鏡蛇。在最後的時刻,我會說:“讓我們逃吧。”或者被他粗野的舉動或點燃的香煙代替。

然後萩原研二在廚房回過神來。他還在做他的生命體征維持餐,對著一口鍋拌不怎麼好看但真的好吃的晚飯。孩童的嬉笑打鬨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彆家的高壓鍋呲呲呲地叫著,冒出煙氣來。金紅色的晚霞裡,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他意識到,其實什麼都沒發生,但其實什麼又都發生過了。在一個最平凡普通,最安逸自然的黃昏,自己在腦內完成了一次虛構的死前大逃亡,幻想的主人公是自己和一個不到17歲的孩子。

飯做好了。

而說起來,對於乾邑而言算不得功績,但對於萩原研二來說則是了不起的進步的:他可算和小陣平混熟了,還得多虧了他爹當那個慘痛的對照組,凸顯的自己這裡是那麼適宜居住。他說飯做好了,然後鬆田陣平過來,很自然地拿了雙筷子和勺,守在鍋前麵開吃。一開始他看見這菜賣相不好,還挑挑揀揀;吃了一次就真香,還和繪裡香搶飯吃,簡直沒出息。

所以你還有什麼不滿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