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meet the(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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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約十幾年前,出了一樁懸案。長野有一戶人家的父母全都遭了謀殺,並且死得蹊蹺:槍殺。兩個人都是。甚至於,哪怕他們體內嵌著的子彈是獵.槍也勉強說得過去,真正拿去檢驗後,說是芝加哥打字機的子彈。這就有些藐視法律了,現代社會,掏出芝加哥打字機?老天啊,這樣惡性的案件!他們剩下兩個沒成年的孩子。

說到這裡,這個案子大概隻能說是特彆殘忍,說不上離奇。然而不同尋常的關鍵之處在於,嫌疑人外守一也橫死當場,同樣是槍擊,卻不是同樣的子彈。他死於一款百年前的經典槍型:勃朗寧M1910,而且不但槍支類型古老,事實上,它和它的子彈都像是從土裡剛挖出來那麼陳舊,能夠擊發都是個奇跡。想必它的子彈應該飛得很慢吧?

的確如此。做了檢驗後,得出的結果是,擊發和命中之間間隔了好幾個小時。按照子彈的飛行速度來算的話,那麼它至少在空中飛行了四百五十公裡。什麼概念?整個日本東西寬才三百公裡。這下子,即使是地理最不好的警察也沒辦法忽略其中的問題了。

而這樣一款超自然的老古董就躺在鮮血橫流的地板上,和它躺在一起的還有這家小一點的那個孩子。被發現時,他昏迷到幾近休克,有人幾乎以為他也死了。推開門後外麵的風不可避免地吹進室內,倒在地上的孩子的麵孔被照亮。鼻官挺秀的慘白的麵顏,眉毛纖細地皺了皺。他還活著。在彆人的手觸及自己的身體之前,孩子靈敏地睜開眼,純粹的藍色,然而很快映上滿目的血色,像充滿哀鳴的海豚灣。多麼可憐啊。更可憐的是,出於種種原因,此時他並不能像哀痛的海豚一樣發出聲音。

後來他們在這孩子恢複得差不多後去詢問過當時的細節。孩子搖搖頭說記不清了,但又不確定地說,他記得自己一開始不在家中,是回到家裡,一開門,發現父母都躺在地上。他的描述混亂又沒有調理,一會說自己看見了來人,一會又說回來後案子已經發生了。

這個案子最終沒有被報道。不用提,畢竟這把槍的來去都同樣離奇,事情的發生也撲朔迷離。而在某個細節被向上投遞後,這個案子連同它的幸存者一起被諱莫如深地封存起來。隻有相關的這個孩子的親屬曾被告知過部分真相,為了征求領養。後來伊達警官為此被痛批一頓,但畢竟他封鎖新聞及時,找到事件中不合常理之處也敏銳,因此功過相抵,沒有做出什麼實質性的懲罰。

這麼一來,似乎一切都得到了合理的安排。事實應該也如此。人死不能複生,能這樣解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諸伏景光可以像普通的孩子那樣正常的讀書生活上學放學,他幾乎可以做任何工作,過許多人期盼的生活。那個周末他從高中放學,去伊達航家裡住兩天,已經知道這對夫妻不光多添一個小孩,還從外麵又撿了一貓。就是脾氣不像你那麼好。娜塔莉笑著說。

現在還算好。剛剛來的那段時間簡直像個炮仗,甚至明目張膽在伊達麵前大言特言警察失職無用,堅稱以後絕對不會選擇這個行業,有抱負的年輕人去做警察簡直是人世間最大的不幸。

是嘛。諸伏景光笑了笑,他本來並沒有提出異議的念頭,但在心底低聲祈求:如果這是不幸的話,可以讓我變得不幸嗎。

出於各種考慮,以及不能排除的對當年情況的某些可能的擔憂,諸伏景光並沒有被允許在警校讀書。這無疑是一種保護,對任何人都是。但是這種保護無疑是決絕的,永恒的,不能被忽視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了顯露的真相,不可饒恕。而這種遺憾,他甚至沒法分辨來自於誰。有人在他未來的人生裡截斷了一條奔湧不息的河流,使得自己在餘生中也隻能名不正言不順地彆扭下去。

這種不清不楚的不甘心一直持續到了他的大學。在諸伏高明莫名其妙地帶他出去吃了一頓殺頭飯一樣豐盛的夜宵後,諸伏景光忽然之間心念一動,頭腦明晰:他猜哥哥是爭取了一個臥底的名額。事實也正如此,能在市區使芝加哥打字機,這種層麵的組織在日本本土也隻有那麼一個。雖然這位長野的孔明從來不將自己的情緒外露,但始終不能對多年前這個家庭悲劇的事件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