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fireflies(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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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一種回報命運垂憐的心情,艾達義不容辭地拉著鬆田陣平往前走。似乎是因為看出了鹿頭麵具下的人麵容稚嫩,即便亞洲人普遍顯小他看起來也還是太年輕,已經做了母親的艾達登時感覺自己肩負著不可回絕的責任。她就像一隻牽著細絲的蜘蛛,布著憂慮的網。

她的步伐十分篤定。鬆田陣平被她拽得很疑惑,於是開口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艾達回答說:送你走。

她的抉擇篤定而無可置疑,仿佛沒什麼能夠阻攔她。塞繆爾已經被她拋之身後,這位樂天派的丈夫正輕鬆地笑著,抽著他妻子給的名叫香煙的東西。鬆田陣平被她帶著向更深的地下行進,有些焦躁地問:“可以離開……可是……你先說我要怎麼離開?”

艾達深深地看他一眼:“首先,我們得回到1896年之前。”

1896年……鬆田陣平稍微回憶了一下,這個時間離他不遠,印象很深:1896年的冬天,撒謊遊戲。阿爾伯特直視了自己的愛欲,但是為什麼要回到那一天呢。

或許是過分高壓詭譎的環境刺激了他本來就聰明的頭腦,一行字及時地從他腦內閃過:鏽湖旅館發生意外。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旅館的意外和自己的脫身如何有關——甚至於下麵的內容他也沒怎麼看:畢竟都是英文和荷蘭文雜糅著,他沒那個語言環境,沒本土人看得順溜——但他直覺認為關鍵就在此。

艾達在匆匆的行路中,飄渺地甩下一句話來:

“意外是,旅館裡的五個人全都死了。我們要趕在他們死之前……”

“找到他們?裡麵有能讓我活下來的人?”

“不。”艾達堪稱冷酷地搖了搖頭,“想辦法由你來殺了他們。”

“那不行!怎麼可以殺人!”鬆田陣平一把甩開她的手,下意識覺得自己這樣的拒絕孩子氣又不成熟,還傻的可笑——但是就是不可以殺人啊?他又沒說錯。鬆田陣平心想,如果,他是說如果——這座房屋給他們指定的規則是,隻有一個人可以活著離開,那無論是殺死認識的三個人還是殺死素昧平生的五個人,都是不應該的啊!哪一個也不能選……而且憑什麼殺死旅館裡的人卻可以讓自己獲得解脫?這聽起來簡直像活人祭祀一樣!而且,就算他真的這樣做,又要如何保證其他人的安全呢?每個人都去旅館裡再殺一遍?

他現在對艾達的提議產生了巨大的懷疑。或者說,他本該有所預料的。這位畢竟是一百多年前的人,或許對法律的認知也不甚完全。長久地居住在這樣封閉的家庭中,家庭的影響比法律深遠得多:意思是,對於一個家庭來說,殺死一個不認識也沒有利益糾葛的外人等於無罪。再加上雷齊格艾達是一位占卜師,這使得她身上產生了一種遠離人類社會特有的,年齡、種族乃至精神認知都變得模糊不清的觸感。像是魔幻小說裡擁有了自我意識的植物一樣扭曲繁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