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陸時鄞眸中的冷戾消散了些,他甚至微微勾了下嘴角:“趙西你說,沈小姐為何哭?
趙西突然被點了名,忙是殷勤地笑著回應:“回皇上的話,依奴才拙見看,沈小姐必定是因為聽說自己封了公主,不能做嬪妃而傷心。皇上您英明神武又相貌堂堂,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無法做您的妃子,沈小姐可不得傷心難過嘛!”
陸時鄞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油嘴滑舌。”
此話雖是訓斥,但趙西知曉皇帝不是真正的生氣。
他忙是趁熱打鐵道:“皇上若真想知曉沈小姐心意,將她身邊的人找來一問便知。”
陸時鄞聽著有幾分道理,便默許了趙西的提議。
第一個被叫來的是丹竹。
隔著珠簾,她跪在地上感受著少年天子金尊玉貴、高高在上的冷峻,讓她忍不住地微顫著,不由生出幾分忐忑不安來。
直到趙西開口:“丹竹,咱家問你,沈小姐可知曉封公主的消息了?”
丹竹心裡一沉,忙是不住地磕頭求饒道:“皇上饒命,奴才不該將聽來的消息告知小主,讓小主傷心難過,奴才以後斷不會多嘴,還請皇上饒奴才一條賤命……”
她求饒的話卻是被一聲清脆的咳嗽打斷:“沈小姐傷心難過?”
丹竹一愣,隨即便是一喜。
看來皇上並不是問責,而是想打聽沈小主。皇上如此在意沈小主感受,說不定冊封公主之事有回轉也說不定。
“回皇上的話,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奴才見著小主眼睛都紅了。小主性子溫婉和順,受了委屈還替皇上著想,既是皇上的決定,她不想為難皇上,隻是苦了她自己。”
她重重磕下去:“奴才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真心替小主委屈,還請皇上不要送小主出宮!”
第二個來得是長寧郡主陸含春。
陸含春氣呼呼地來了,她就知曉宜歡公主叫她前去並沒有好事,果然又如往常是無聊了,將她叫來捉弄奚落了一番。
“皇兄,宜歡她也太過分了,她捉弄我也就罷了,就連她身邊的賤婢都敢奚落沈姐姐。您是沒聽到她是怎麼說的。”
她憋了一肚子的氣,都不用趙西怎麼問就直接跟放鞭炮一般全都說了出來,將秋雪的原話都有模有樣地說了一通。
“占卜算卦本就是縹緲之時,做不得數的,皇兄您怎麼還真當真了——”
陸含春說著抬眼瞧了眼陸時鄞,冷不丁的被嚇了一跳。
隻見他蒼□□致的臉陰沉沉的,如墨色氤氳一般的眼底似有風暴咆哮一般。
她以為自己這話惹惱了皇兄,忙是止住了聲弱弱地道:“不過說起這個防範未然嘛,確實要注意一些的,皇兄此舉相當英明!”
卻不曾想下一瞬皇兄輕啟薄唇:“把人給朕綁來。”
分明是虛弱低啞的聲音,冷凝得幾乎可以將冰震碎,帶著幾分不容置喙。
***
秋雪被幾個太監押進儲秀宮時,沈初黛靠在纏絲軟枕上看著話本。
自從被說了是“為禍宮廷的禍害”後,眾人瞧見她皆回議論紛紛,時不時還露出古怪的眼神。她懶得同她們爭論,隻要能出宮,禍害就禍害唄。
但她也不願去看他們的眼色,索性便向教養嬤嬤告了病假留在儲秀宮。
聽見太監在外頭敲門的動靜,她忙是放下話本,用珍珠粉覆了麵這才喚人進來。
隻見趙西帶著幾個小太監綁了個人進來,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奴才參見小主,給小主請安。”
她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綁的秋雪,輕聲問道:“趙公公這是?”
趙西笑得是如沐春風:“回小主的話,是皇上聽說這奴才不守規矩隨意妄論主子,特地讓咱家綁了這奴才給小主道歉。”
他斜斜瞥了眼秋雪,冷聲道:“還不快給小主道歉!”
秋雪還從未受過如此屈辱,忍著淚道:“小主,奴才知錯了,是奴才不懂規矩,給小主賠罪,還請小主原諒。”
趙西不鹹不淡地瞥她一眼,又轉過頭對初黛溫聲道:“小主想怎麼處置?”
沈家家訓,能動手的就不動口。
隻是如今在宮裡,皇帝處境實在艱難,能將公主身邊宮婢押來道歉已是極為不易,若是懲治她,恐怕皇帝會為難。
她想了想還是搖了下頭:“得了道歉已是足夠,還請趙公公替我謝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