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回(1 / 2)

【時間線:大婚前第七日】(第五世)

沈初黛微擰著秀眉看著麵前的穆冠儒, 隻見他今日穿了一件玄色繡湘竹長袍, 外頭披了深紫貂毛大氅, 玉身長立在光影下, 更顯容貌俊朗,雍容清貴。

沈初黛警惕地將手中眾臣子們的伏罪書攏進寬大的袖口。

她竟是忘了皇帝死前第七日的此時, 她與長寧郡主陸含春前來“珍異閣”挑選新款首飾, 剛好碰見穆氏兄妹。

剛重生回來的那一刻, 沈初黛剛好從馬車上下來, 睜眼那一刹那, 一陣邪風吹來將她手中的伏罪書吹得漫天飛。

生怕這些伏罪書的內容被有心人窺得, 她忙是什麼都顧忌不得將其皆撿起來, 也不知曉這紫檀佛串有沒有被穆冠儒瞧見。

這紫檀佛串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她一直貼身攜帶萬分珍惜, 隻可惜兩年前回京路上, 遇見山匪攔道, 混亂打鬥間她不慎將其遺失。

那日瞥見穆冠儒手中佛串眼熟,便搶了過來細瞧,沒成想竟還真是自己那一串, 至於這佛串為何出現在他手中, 她不得而知。

陸含春也緊跟著從馬車上下來, 瞧著兩人間凝滯的氣氛,忙是上來打了個圓場:“看來珍異閣這次新品真當出彩, 竟是在此碰見王爺, 真是趕巧了。”

沈初黛輕輕福身, 行了個禮:“臣女見過王爺。”

雖是兩家之仇已在明麵,但總不能失了禮節徒惹詬病。

隻是許久對方都未開口,沈初黛長睫微揚瞧了過去,卻見穆冠儒棱角分明的臉龐微怔著,眸光緊緊盯著她的袖口處。

她不由心一提,一時間不知曉穆冠儒究竟是瞧見了那佛串,還是伏罪書上的內容。

陸含春眸光滋溜溜地在兩人之間打轉,生怕當街鬨出了不愉快,便攬住沈初黛的胳膊笑嘻嘻地道:“王爺,我與沈姐姐先進去買首飾,便不打擾你了。”

話畢她便拉著沈初黛轉身,朝著珍異閣大門走去。

然而不過走了幾步,麵前便被一個頎長雍貴的身影擋住,他的聲音低而清冽:“沈小姐,你腕間的佛珠借我一覽。”

聽她如是說,沈初黛繃緊的心弦微鬆了下,雖說這紫檀佛串十分特彆,但相似的佛串這世間並非是沒有。

而伏罪書則是不同,這些伏罪書大多是穆冠儒手下群臣而寫,若是讓他瞧見必定要生大亂子。

縱使如此,她也有些微惱。

不愧是眼高於頂的攝政王穆冠儒,竟是有事相求也用命令的語氣。

沈初黛倒也沒客氣:“王爺如此要求不覺得失禮嗎?”

出乎意料的是穆冠儒並未生氣,棱角分明的俊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這佛串哪裡來的?”

當然是從你手上搶來地,蠢蛋。

一絲困惑染上沈初黛心頭,瞧著穆冠儒這番模樣,看來上一世的這個時候,紫檀佛串還未落入他手中,為何他如此看重這佛串。

沈初黛輕輕一笑:“無可奉告。”

話畢她便拉著陸含春往“珍異閣”裡走去,陸含春在她耳邊小聲勸道:“沈姐姐,要不今日咱們便回去吧?先前那馬車事件說不定就是攝政王所做,我怕他今日對你不利。”

上一世,沈初黛便是聽了陸含春的勸說,防止與穆氏兄妹起衝突,並未進入“珍異閣”而是另尋了個地方吃茶去。

可如今她倒是看開了,無論是避或不避穆家都會對她沈家出手,她又何必做這無用之事。

沈初黛輕聲道:“放心罷。若穆冠儒真想對我不利,今日他也不會出現在這兒了。大庭廣眾之下,他還沒有那個膽子。”

陸含春寬慰地點了點頭,兩人一道走進了“珍異閣”,她早已是“珍異閣”的常客,掌櫃瞧見她來便立刻熱情地將兩人帶上隻有貴客能進的三樓。

三樓果然要比一樓要清淨地多,偌大的屋子除了掌櫃與小廝,便隻有她們兩個人。

掌櫃將數十個紅木雕花盒拿了出來,一一擺在兩人麵前,這些皆是近幾日上的新品。

沈初黛兩人一位是郡主一位是未來皇後,什麼樣的寶物沒見過,“珍異閣”這些物件雖是無法與家中頭的比貴重,但勝在設計彆出心裁、獨具匠心。

陸含春眸光滋溜溜地落在這些首飾上,忽地想起了一事奇道:“沈姐姐,方才我下車的時候瞧見你在撿紙張,那些紙張是哪裡來的,怎麼在車裡沒瞧見呢?”

沈初黛就猜到她要問及此事,溫聲細語道:“不過是一些費稿,本想拿出來扔掉,結果一耽擱竟是忘了,方才一直攏於袖間你自是瞧不見了。”

她悄悄將那些紙張疊好,遞交到歌七手中,用眼神暗示她妥善保管。

“珍異閣”不愧是京城最有名望的首飾鋪子,果然不少首飾都極為新穎。

比如蝴蝶花勝翅膀薄如蟬翼一般的綢緞鑲嵌寶石所製,風一吹來這翅膀微顫,仿佛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落在了發髻上。

再比如那玉簪,初看時並不新奇,落在燈光下才瞧見玉簪端處,透過晶瑩剔透玉裡頭是栩栩如生的梅花。

這倒是與她的紫檀佛串製作工法有些想象。

陸含春笑吟吟地拿來一物放於沈初黛手心裡:“沈姐姐,快瞧這個。”

那是一隻美輪美奐的金鳳步搖,出奇地是它的尾部充斥著血色液體流動,在燈光下更顯流光溢彩。

她纖細如玉蔥指尖撫上它,陸含春在一旁說道:“沈姐姐,這可真襯你,不如我給你帶上試試吧!”

見著沈初黛點頭,陸含春剛想拿起來,一隻如凝脂般白嫩的指尖突然從沈初黛手心中奪過了那隻金鳳步搖,微揚著下頜嬌聲道:“掌櫃地,這步搖我要了!”

兩人齊齊看過去,隻見對方身著金絲線繡團鳳牡丹紋,如雲發髻上是赤金紅瑪瑙頭麵,模樣嬌俏如花,流蘇在她如玉的耳旁微微顫著極是動人。

在她身後的男人玉身長立,模樣俊朗雍貴。

正是穆氏兄妹,穆冠儒與穆宜萱兩人。

方才在外頭,陸含春瞥到那騷包的畫著龍虎朱雀,用紅色織物無數珍寶鑲嵌著的四輪馬車,她便知曉這車裡恐怕還有穆宜萱。

果不其然,穆宜萱也是衝著“珍異閣”的新品而來。

隻不過陸含春竟是沒想到穆宜萱會如此囂張,竟是直接從沈姐姐手中搶走了那枚金鳳搖。

她頓時有些惱了,為沈初黛打包不平地高聲道:“穆小姐這般做恐不妥吧,這金步搖是我沈姐姐先看上的,哪裡有你先要的道理!”

穆宜萱眸光一挑,不留痕跡地掃過沈初黛,隻見她身披白底綠萼梅刺繡鬥篷,烏發挽成了雙刀發髻,用了幾朵樣式新穎的絹花點綴著,分明是素淨地打扮,模樣卻是清豔絕倫、姝色無雙。

光是一眼她心頭那憤恨的勁便又起來了,她看向陸含春冷聲道:“據我所知你的沈姐姐還未付銀子吧,向來都是‘誰付了銀子,這東西便歸誰’,怎麼,到了你沈姐姐這裡便改了規矩不成?”

陸含春眉間染了微惱,剛想懟回去,袖間卻是突然被扯了下,隻見沈初黛麵色平靜地看著麵前的各色首飾,不鹹不淡地道:“罷了含春,便讓與她吧。”

她輕笑了下:“總歸最想得的被旁人搶去,便也隻能搶這些撒撒氣了。”

陸含春不由噗嗤一笑,沒想到平日裡沈姐姐一向溫婉賢淑、不爭不搶的淡然模樣,竟是有一句話氣死個人的本事。

可不是,穆宜萱沒搶到皇後之位,便隻能搶這首飾了。

沈初黛說這話的時候瞥都未瞥穆宜萱一眼,穆宜萱被她一句話梗在喉嚨中,一腔怒火燃著全身,搶來的金鳳步搖像是燙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若是拿了便真成了沈初黛口中所說,可若是扔了便成了她堂堂穆二小姐連首飾都搶不過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