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回(1 / 2)

冗長陰暗的宮道被一盞盞燈籠點亮得如白晝, 梁縉為首的禁衛正在以宮中溜進賊人的由頭, 抓緊在各個宮搜尋著宜妃的身影。

沈初黛與陸時鄞在各自的寢宮中等著梁縉的消息,宜妃的消失對於沈初黛二人來說絕不是小事,更何況她消失時還中著催情之毒,就這般衣冠不整地跑出去了, 損害的整個大鄴皇室的聲譽。

梁縉帶著人先是將養心殿附近的各個屋子與空地查探完,後以養心殿為中心往外擴張著搜尋,直到搜到了承乾宮。

承乾宮的門房前來開門還老大不開心:“這般晚了,吵到了娘娘睡覺,你負責得了嗎!”

宜妃尚處在禁足階段,無論是前去慈寧宮亦或是去養心殿皆未聲張,除了貼身伺候的那幾個宮女知曉外,其餘人皆是以為娘娘一早便睡下了。

門房一打開瞧見是一群身材壯碩,腰佩刀劍的禁衛軍,便頓時慫了。

他老實敦厚的臉龐上擠出恭維的笑來:“各位爺這般晚來可是有什麼事嗎?可要小聲點, 仔細莫要吵了娘娘的安眠。”

梁縉麵無表情地冷著一張麵,話語不容置喙:“吾等接到消息, 宮中混入了刺客,正在挨宮排查刺客蹤影,還不快快讓開!若是讓刺客混入了承乾宮,威脅到娘娘安危, 便是你掉一百個腦袋都無法彌補的。”

門房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趕忙讓開了一條道讓他們進去。

外頭的吵鬨聲將裡頭歇下的宮人們, 他們趕忙披了件衣物出來瞧, 聽見是搜查刺客皆是非常配合地空出了屋子給禁衛們查探。

直到查到後殿宜妃娘娘安置的寢宮時,幾個大宮女和貼身侍衛卻是攔了下來,這幾個皆是知曉內情地,她們心頭慌亂萬分,若是讓禁衛軍闖了進去發現娘娘不在寢宮,可就真出了大事。

其中之一的大宮女清且穩了穩心神,輕聲道:“各位爺,我家娘娘今日不舒服,一早便睡下了。既然承乾宮其他地方沒有刺客蹤影,這寢殿自然不可能會有刺客。多謝各位好意,還請各位這就走吧。”

梁縉絲毫未動搖:“請讓開,不要妨礙公務。”

幾個宮女對視了眼,卻是沒有挪開。

另一個宮女雙翠佯裝出怒意:“娘娘這段時日睡眠本就不好,今日好不容易早早睡去,你們這群莽夫闖了進去,驚擾到娘娘,我必去稟告皇太後拿你們是問!”

梁縉冷哼了一聲,倒也沒客氣,直接拔出了佩劍指向雙翠,沉聲道:“妨礙公務者死,姑娘若是不讓開,我便不客氣了。”

穆宜萱的貼身侍衛和頌、和義頓時拔了刀出來,就連太監也隨手挑了合手的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乾仗的意味

梁縉身後的禁衛軍見狀也一齊拔了劍出來,那群宮女雖是害怕,卻極忠心,這般情形下仍是未有半分讓步。

就在兩方僵持中,寢殿中終於傳出了一聲細弱的聲音:“外麵在吵什麼呢?”

那是穆宜萱的聲音。

幾個貼身宮女大吃一驚,就連梁縉眸中也露出幾分驚愕,他高聲將來此之意稟報。

殿內又傳來穆宜萱的聲音:“我這兒並無刺客闖入,你們可以離去了。”

梁縉擔心這不過是聲音相似之人在裡頭假扮宜妃,便堅持道:“卑職擔心刺客混入宮廷挾持娘娘,娘娘可否打開門一見,讓卑職放心也好儘了卑職之責。”

這回雙翠真怒了:“你怎可如此無禮,我家娘娘不都說了這兒並沒有刺客,還不快速速離去少來耽擱娘娘歇息。”

梁縉率著人馬卻是堅持在門口不肯走,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門吱丫一聲打開。

穆宜萱身披披風,青絲微綰,臉色嬌紅豔麗地像朵綻放的花,她望向梁縉:“現在你放心了,可以走了?”

梁縉細細查探她的臉頰邊緣,確定沒有易容痕跡,這才重新將佩刀收回腰間,揖手道:“這般晚叨擾娘娘,實屬卑職職責所在,望娘娘勿怪。”

待梁縉帶人離去後,穆宜萱屏去左右,隻餘知道實情的貼身宮女與侍衛,她身形微顫靠在了,門框上,她閉了下眼眸,忍著滿身酸痛無力,開口問道:“我是怎麼回來的?”

喝下那湯後沒過多久她便失去了知覺,重新醒來便是被門口動靜吵醒,腦海裡僅存著些許片段,是歡好的場景,起起伏伏似在夢中,一切都籠罩著一層霧,可她隱隱覺得發生的地點並不是養心殿。

隻有身上的酸痛感真切地提醒著她,她終於被皇上臨幸了……可她醒來怎麼會出現在承乾宮,是皇上清醒之後惱了,命人送她回來的嗎。

幾人聞言皆是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娘娘您不是自己回來的嗎?”

穆宜萱心頭一沉:“你們也不知曉?你們怎麼可能不知曉?!”

唯有侍衛和頌神色複雜,遲疑了一番才吞吞吐吐道:“回娘娘的話,是屬下送的娘娘回來。”

穆宜萱揚起下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怎麼會是你送我回來,不是皇上送我回來的嗎?”

她唇瓣微顫著,眸含期望地看向他,急聲問道:“是皇上命你送我回來的吧,是這樣的吧?一定是這樣,不然沒法解釋地,和頌,是不是?”

穆宜萱心頭慌張得厲害,一心想證實著心中的結果,她一雙眼眸泛著紅緊緊盯著他的唇,生怕他說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隻見和頌唇微動,卻是吐出兩個字:“不是。”

像是腦袋中的一根弦斷裂開來,穆宜萱突然不能自抑地尖聲道:“怎麼可能不是?和頌你在騙我,你竟膽敢騙我,一定是皇上命你送我回來的,和頌你為何騙我!”

她身子顫栗地上下牙直哆嗦,眸光死死地盯著和頌,原本滿是紅暈的嬌豔臉龐卻是因害怕慘白一片。

和頌緊抿著唇瓣,看著她這番模樣突地有些不忍,終於他醞釀出了個謊言:“宮中出現了刺客妄圖刺殺皇上,為了您的安全,屬下主動請纓將您送回寢宮。雖不是皇上命令,卻是皇上應允地,娘娘不必擔憂。”

話音剛落一個巴掌扇在了他的側臉上,這力道雖不大,可穆宜萱卻是用儘了手上的全部力氣,這一巴掌打完身子便全靠在了清且身上。

她斥責道:“吞吞吐吐地像什麼話,若是往後再這般,這舌頭不要也罷!”

和頌跪在地上,低聲祈求著道:“娘娘身子虛弱,且不要如此動怒,恐傷了身子。”

穆宜萱冷冷瞪他一眼:“不必你廢話。”

她吩咐道:“清且扶我進屋,雙翠去給我打水來,我身子不適要沐浴。”

看著被攙扶進屋的背影,和頌忙是道:“娘娘,屬下今日瞧著皇上臉色不大好,恐會怒及於娘娘,還請娘娘切莫在皇上麵前提及今日之事。”

穆宜萱一直沒回話,直到門即將閉合上,她才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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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黛點著蠟燭等了良久,終於等來梁縉送來消息說宜妃在自己宮裡,這才吹了蠟燭在床榻上躺下。

她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思索著,穆宜萱中著催\\情之毒怎麼會好端端解了,還自己回到了寢宮,卻是怎麼想也想不出個究竟,腦洞卻越開越大了。

罷了。

她放棄思索這個問題,等明日陸時鄞喚她前去商討政事的時候再與他一同思考吧。

不知怎麼地,沈初黛卻是想到了那個纏綿的吻,他們幾乎要進行到最後一步,餘溫仍在心頭纏繞,這般一想原本困頓的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怎麼也睡不著。

她嘗試入睡一直嘗試到太陽升起,直到歌七來敲門,她都尚未睡著。

這種感覺好像考試交卷時而你才寫了名字的感覺。

沈初黛崩潰地將臉埋進枕頭裡,心頭“陸時鄞這個混蛋”和“好不想起床”兩個想法無限循環交替。

可是已經到前去慈寧宮請安的時辰了,沈初黛隻能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坐在銅鏡前,吩咐道:“給我眼下多擦點粉遮遮。”

她在寢宮裡沒睡著,在鳳輦上倒是睡著了。

被歌七叫醒後,沈初黛不忿地想著,穆太後的年紀也沒到不缺覺的年紀啊,咋每天早上那麼喜歡折騰嬪妃來請安呢,鶯鶯燕燕咋咋呼呼地她都嫌煩。

害,可人穆太後可偏不覺得厭。

怪不得人家能穩坐後宮這麼些年呢,這也是個本事。

好不容易將請安應付過去,沈初黛回到寢宮倒頭大睡,直接錯過了午膳與陸時鄞的召喚。

她一覺醒來的時候外頭已經黑了,書簽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應是已經躺了許久。

沈初黛想起昨日便恨得牙癢癢,套上繡鞋便又將書簽又插回了原來位置,隨即打開了房門吩咐歌七將晚膳端上來。

陸時鄞被趙西推著輪椅前來的時候,沈初黛正吃飽喝足半躺在貴妃椅上,翻看著那些她親自帶進宮中的、用著民間話本偽裝好的兵書。

聽見通傳太監的通報,她連眼皮子都未抬一下,仍舊姿態悠閒地翻著書。

趙西瞅見氣氛不好,直接腳底一抹油將門關上溜了。

偌大的寢宮便隻餘他們兩人。

陸時鄞抬眼看了眼沈初黛,自從他進來後她的眸光就一直停留在那頁,眸光緊緊盯著書上,似乎要將書鑿出個洞才甘心。

不用看也知曉正生著他的氣。

陸時鄞倒也不急著開口,在書架上掃了眼見都是些話本,便隨便抽出了本《碾玉觀音》的話本來,又拖了個椅子在她的貴妃椅旁坐下,隨意打開了那本話本來。

他沒真打算看,眸光倒也沒落在上頭,隻是餘光掃過,這一掃卻是不得了。

陸時鄞不可置信地往後翻了數頁,這才確信《碾玉觀音》哪裡是什麼話本,除了封麵裡頭一個字也無,有的隻是畫著一男一女各種魚水之歡的模樣,畫技真當精湛,畫得是惟妙惟肖,甚至連男女眸中迷離的眼神都描繪的一清二楚。

陸時鄞身上便躥起一股熱潮,他看了眼似乎在聚精會神看書的沈初黛。

將眸光落在她如玉蔥指尖上的書,書麵也是個話本名字,叫《賣油郎獨占花魁》,一看就很不可描述,可她卻是看得極是淡定,似乎手中的隻是個普通的話本子。

陸時鄞不留痕跡地將《碾玉觀音》合上,清了下嗓子,神情有些古怪:“阿黛你平日都喜歡讀這些書?”

沈初黛抬起眼皮瞧了眼他手上那本《碾玉觀音》,那本是她上花轎前,二妹妹神神秘秘塞在嫁妝箱裡,說是贈予的好禮。

這段時日她太過忙了倒還沒翻看過,竟是被陸時鄞先看了去,看那名字是宋元時期一個有名的話本,被二妹妹誇讚成這樣,想是故事極其精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