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第八十五回(1 / 2)

第85章

為了讓暘公子相信,鄧生忍著不適,咬牙切齒宛如恨之入骨地道:“讓那狗賊死,死得也太簡單了。我想跟隨公子,親眼看著他們大廈將傾、獨木難支的模樣。”

鄧生的身份極是乾淨,他為私生子的事也鮮有人知,穆太後派去前去探查的人查不出什麼究竟,穆太後倒也並未對他生疑。

自此他名義上為宮中伶人,內地裡為穆太後的入幕之賓,在這偌大的皇宮中留了下來,見縫插針、源源不斷地為暘公子提供著穆太後的情報。

鄧生原以為他能夠一直守在暘公子的身邊,看著暘公子韜光養晦將穆家鏟除,看著暘公子坐擁江山開創盛世。

可他們籌謀了那麼久,終究還是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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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穆冠儒不動聲色地揭穿了鴻門宴的意圖,將暘公子藏於宮中蓄勢待發的將士絞殺殆儘,穆太後親自為暘公子斟上一杯毒酒,欲要送他上路。

而鄧生他作為鴻門宴表演的伶人卻是被穆家的兵堵在一旁,他猩紅了眼看著暘公子接過毒酒,他多想就這麼衝出去同穆家狗賊同歸於儘,可就在身子一晃時,他卻是看暘公子在殿內環視一圈,俊臉上帶了絲笑意。

那是一種早有預料、認了命的安詳笑意,又是無可奈何的微微帶苦的笑。

鄧生的心突然狠狠地擰疼了著,揪著他喘不過氣來,帶著絕望的悲涼。

明明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隻要殺了那個女人就行,可……

就這麼一恍惚,鄧生看著他捧著酒杯仰頭飲下。

酒杯摔落在地上碎成七零八落,外頭突地爆發出淒厲絕望的叫聲,皇後穆宜沅蹣跚倉皇地跑了進來,她摔在了地上,肌膚被碎片劃得流出血水來。

穆宜沅卻恍若未覺,她仰著臉頰看向陸時暘,他的目光溫和又靜謐,瞧見她摔在碎片中,眉頭猛地一蹙,下意識想要來攙扶。

可毒以入血,他剛微躬了腰,整個人便摔在了地上。

鄧生將眼中的淚逼了回去,死死地又狠狠地盯著那穆宜沅,若不是她,他們怎麼可能落到這種地步,如今她竟還舔著臉過來,她哪來的臉麵過來!

暘公子與她結發多年,她雖是穆家姑娘,是穆家送來的轄製。可暘公子待她卻是極好,無儘的寵愛、賞賜、榮耀皆都給了她,暘公子何曾對不起她,可她竟是在關鍵時刻出賣了他們。

雖然暘公子待穆宜沅好,可她畢竟是穆家人,他們商議謀劃時從來都是避開她的。可不知是她故意謀劃還是無意撞見,穆宜沅正好窺得了這鴻門宴的謀劃,當場便被鄧生抓了起來。

不過是一個女人,還是穆家的女人,在此等他們籌謀多年的謀劃麵前根本不值一提。彼時箭已在弦,計劃不可更改,稍微走漏一絲風聲,他們的計劃便全盤崩潰,所有的心血都付之一炬。

鄧生理所當然地提出殺人滅口的建議,這一建議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讚同,除了陸時暘。

陸時暘一貫是個溫柔堅定的人,一旦認定了什麼便永遠不會動搖,他力排眾議將穆宜沅保了下來,對外宣稱皇後病了,實際將她軟禁於宮殿中,待事情過了再放她出來。

穆家是陸時暘心中恨之入骨的所在,而穆宜沅是穆家的姑娘,鄧生理所當然的認為陸時暘待穆宜沅的好,皆都是虛假柔情、逢場作戲,也自然地以為是陸時暘心慈手軟、婦人之仁,故而在這最關鍵的時候,作出了錯誤的選擇。

可方才陸時暘那抹笑,早有預料、認了命的安詳笑意,卻是給鄧生的一廂情願判了死刑。

他怎麼能忘了,陸時暘不僅溫柔堅定,更是個謹慎果決的人。

他明明知曉,什麼才是正確解決方案,可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錯誤的。

是因為那不是錯誤的選擇,而是唯一的選擇。

穆宜沅仰著臉頰,看著陸時暘摔倒了下來,看著黑色濃稠的血從他唇角湧流出來,看著他的眸光仍舊靜謐柔和。

他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曉落得這一下場,是因為她通風報信,怎麼可以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

她知曉了,縱使到了人生的最後,陸時暘也要用儘一切機會,讓她內疚懊惱,讓她沉浸於無限的痛苦之中。

若不是他,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怎麼會無辜枉死,尚且對親生兒子能下毒手,留著她或許是為了更大的籌謀。

他就是這般薄情寡義、善於偽裝的人。

穆宜沅突然冷靜下來:“是我通風報信。”

她看著陸時暘因為疼痛而打著顫,冷笑道:“沒有殺我是不是很後悔?”

她看著他打顫的幅度越來越小,似乎氣力從他身體中一絲絲抽離。

就在穆宜沅以為自己永遠得不到回應的時候,卻是見他眼皮微動,費著好大的氣力從唇中吐出話來:“後悔,該殺了你的。”

可鄧生知曉,這句話是騙她的,隻有穆宜沅那個蠢女人才會相信這是真的。

陸時暘永遠地合上了眼,穆宜沅匍匐地爬到了他身邊,滿是血痕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龐,似乎是在證明著什麼,似乎又是在安慰著自己:“陸時暘,你活該……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可漸漸地,話語說不出來,泣聲從喉嚨中哽咽出來。

靜默的宮中,美輪美奐的宮燈在空中垂掛,僅有裡頭搖曳的燭光伴著她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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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暘死後,鄧生恍惚了幾個月。

他本是允了鄧生自由,將他的名字從留給陸時鄞的名單中劃去了的,可他卻是不想走了。--

一人成不了事,鄧生本想投靠陸時鄞,同他一道給陸時暘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