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民國(三)我在民國撕渣男。……(1 / 2)

趙教授知道角落裡看書的姑娘就是許舒窈,也知道許舒窈是鐘思遠帶來的,更知道許舒窈和鐘思遠的夫妻關係——畢竟他是此次沙龍的組織者,沙龍是個來的人都挺固定的小型聚會,如今來了個生麵孔,他自然得問傭人一聲,一問自然能得到以上的結果。

鐘思遠算不上趙教授的得意門生,但這年頭師生關係比後世的老板vs搬磚狗來說好上了許多,加上鐘思遠本身是個大蝴蝶一樣的交際花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各種社交場合上散發魅力的人設,是以趙教授也知道鐘思遠迫於家中壓力娶了個舊式女人的事情。

但,那個舊式女人就是許舒窈這事兒是趙教授始料未及的。

其實……和許小姐給蘇羲的那個“我隻有我自己了,我在鐘家被欺負死了都沒有人理我”的無比自憐自艾的信息不同,其實,事實上,許伯鴻(許小姐的父親)還是有很多朋友的。

出現了偏差的原因是許小姐本身就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固定思維,不可避免地覺得沒了父親母親,在娘家又沒有丈夫的疼愛完了還沒個兒子傍身又不得公婆歡喜所以自然而然的天都塌了→_→

說回來,其實許伯鴻的朋友就比如說趙教授趙文淵——他和許伯鴻都是最後一個封建王朝送往國外的第一批留洋學生,華夏積貧積弱,幾個小少年遠跨重洋去異國他鄉求學,其中辛苦難以儘述,少年時的交情往往最是珍貴,於是哪怕後來一個人成了教授一個人做了革.命.家,從事了不同的事業,少年時的情誼還是在的。

趙文淵也聽過老友提起許舒窈這個孩子,但老友提起的時候滿滿都是遺憾,總說什麼許小姐被養在老家祖父祖母身邊,祖父祖母頑固不化,孩子看上去就老氣橫秋,還裹了足,仿佛是從封建社會的墳墓裡麵爬出來的遺老遺少,作為父親痛心疾首,偶爾回家的時候想教她一點什麼叫做文明什麼叫做進步,可她就是什麼都聽不進去。

許伯鴻受過新式教育,知道這也不能怪小姑娘,要怪就怪自己事忙沒能把閨女養在身邊,完了自己父母又給小姑娘洗腦得十分徹底,但還是不可避免地……不太喜歡她。

但現在趙文淵看麵前的小姑娘,卻沒覺得有老友說的那麼不堪。

彆的不說,至少就她願意來這樣一個沙龍,就應該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說拋頭露麵就抖成篩糠的舊式女子。

何況蘇羲的打扮也沒有那麼老氣橫秋,就是簡單穿著合身的上襖下裙,可能要遮住自己的三寸金蓮所以裙子比現在的女學生要長許多但並不難看,頭發隻簡單用了個絲帶挽著,渾身上下清清爽爽,因為看到來人了她便盈盈站起身來,可能是因為足上疼痛而稍微有些晃晃悠悠,但她很快就站穩了,帶著懵懂和好奇的眼神看著趙教授。

然後,捏了捏小拳頭,應該是下意識地想道個萬福,但又覺得這種場合萬福禮似乎不太合適,那捏著的小拳頭鬆了鬆,做足了心理準備之後想去握手,卻又似乎是想起來了一般都是長輩伸手了晚輩才伸手的,晚輩直接伸不太合適,就隻好簡簡單單點點頭,道:“您好,我是許舒窈,不知您是……”

就連聲音都是小仙女不小心墜落凡塵的那種……稚嫩,懵懂,怯生生地打量世界的模樣。

趙教授心都萌化了。

#第一次覺得死去的老友應該是看走了眼#

#這明明是個渾身都是靈氣的姑娘嘛,哪裡就老氣橫秋了!#

小姑娘想握手但因為自己是晚輩不好先伸出來,趙文淵也不在意這個,大大方方伸出手去,神態慈和,是那種什麼晚輩見了都不會害怕的長輩模樣:“我是趙文淵。”怕小姑娘拘謹,還隨口開了個玩笑,“小丫頭都已經來了我的讀書會,居然連主人都認不出來麼?”

“慚愧。”蘇羲的臉就恰到好處地紅了紅,伸手與趙教授握了手,“趙教授好。”

“不必叫趙教授這麼生疏。”趙文淵含笑道,“我與你父親原是同窗,比你父親癡長兩歲,你叫我一聲趙伯父也就是了。”

蘇羲也就從善如流地改口:“趙伯父。”

“乖。”簡單對答兩句,看小姑娘會局促會害羞,但是並不畏畏縮縮令人煩厭,趙文淵心頭對蘇羲的好感再多三分,隨手把身後那個跟著的少年郎往跟前一拉,“這也是當年一位留洋同窗的孩子,姓傅名星緯。”

蘇羲忙對那少年郎伸出手去:“傅先生好。”

“許小姐好。”那傅家少年郎伸手與蘇羲相握,但很有禮貌的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你們且聊著。”趙文淵便笑,“我去和幾個教授也打打招呼。”

蘇羲與那傅家少年郎便是幾乎異口同聲的:“伯父去罷。”

趙文淵很滿意地拍了拍蘇羲的肩膀,用眼神給了傅星緯一個“你不能欺負人家小姑娘”的眼神之後,便自去了。

那位傅星緯便邀請蘇羲在角落的沙發上坐下,既是文化界人士的沙龍,聊閒天自然聊的都是和文化相關,傅星緯的眼眸便落在蘇羲攤開的書上,眉頭一挑:“許小姐方才看什麼書呢,我見著彆人都在偷偷瞧你,你卻一點都沒感受到。”

“哪裡就真沒感受到了。”蘇羲好笑搖搖頭,很是坦誠地開口,“隻是他們瞧我,聊我,好奇我,難道還要我上去強與他們攀談不成?”

傅星緯下意識地便問:“有何不可?”

“想也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蘇羲就淺笑回答,“且不說我並不願意與他們共同口誅筆伐舊式女子如何如何落後,如何如何無知,如何如何可笑,他們自己恐怕也不樂意我過去與他們交際,既然強湊在一次彼此都不自在,我又何必去湊這個熱鬨?”

“許小姐心靜。”傅星緯臉上帶了個很好看的笑容,“也有肚量,能容人。”

“謬讚了,其實也是書好看,要是真的無聊,我自然會去和他們講一講道理。”蘇羲笑著把茶幾上那打開的書合上,讓傅星緯看到書的封麵,“但……《霸術》這麼大的名頭,教的仿佛是多厲害的帝王之術,不看一看都覺得自己仿佛錯過了什麼似的,看這書豈不比看他們有趣?”

傅星緯撲哧一笑:“所以許小姐還學帝王之術?”

“哪裡談得上學。”蘇羲搖頭笑道,“隻是祖父是前朝進士,讀的從來都是四書五經,最多還帶點二十四史,祖父以他的知識教我讀書認字,我無論樂意不樂意,自然而然是一肚子帝王將相的家譜,讀久了自然明了國內的帝王之術,可這書是從國外來的,講的自然是彆國的君主是怎麼做的,對比對比,倒是能出些新意來。”

傅星緯原本沒把一個小姑娘看《霸術》這種事放在心上——這年頭也常有本來沒文化的人強行裝逼的事情,不說彆的至少就傅星緯與這女孩的丈夫不多的那幾次交流就知道鐘思遠敗絮其中,倒並不值得奇怪,隻是聽到了她一句“一肚子帝王將相的家譜”,對麵前的年輕姑娘倒是有了點耳目一新的意思。

能有這個認識,她可能是真的懂這個的。

到現在再去打量她的氣質穿著,人是美人,年紀也輕,身上是再嬌嫩不過的鵝黃煙柳的顏色,眉眼是再恣意不過的飛揚模樣,要不是已經知道了這姑娘是個被祖父祖母養大的舊式女子,還會覺得她現在是個在大學裡揮斥方遒的新潮人物。

“許小姐的談吐實在讓我耳目一新。”傅星緯並不吝嗇誇讚之詞。

而蘇羲卻是奔著逗小奶狗的最終目標,無奈垂下眼去:“可惜看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