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民國(四)我在民國撕渣男。……(1 / 2)

當日賓主儘歡——至少趙教授見到了故人之女,蘇羲也順利吊到了凱子還從凱子那裡順了一份(今後就可以用借書和交流讀書心得為名和凱子聯係)的書單,蘇羲甚至在所有學生都走完了之後還問趙教授借了兩本厚厚的一看就很有文化的線裝書,可謂收獲頗豐,開開心心抱著書跟著鐘思遠離開。

鐘思遠畢竟被晾了許久,氣呼呼地散會後那步伐自然有點快。

身體條件限製,蘇羲也不強求去跟上鐘思遠的腳步,隻遠遠地喊:“先生……”

那聲音帶著委屈帶著不解還有一點可憐巴巴的難受,鐘思遠哪怕心裡不痛快,還是沒忍住回頭:“怎麼了?”

“我腿疼。”蘇羲很坦蕩地開口,“你慢點走嘛。”

鐘思遠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哦,老婆還是個三寸金蓮。

那份“我是新式人我不應該接受包辦婚姻,她到底還是個落後腐朽的女人”的心思不自覺又占了上風。

蘇羲那是何等樣人,這麼淺薄的男人幾乎是一眼到底,那心思跟寫在臉上似的猜都不用猜,便隻低頭,看著自己的足尖,小聲開口:“我知道纏足不是什麼先進的風俗,可先生知不知道,女孩子纏足,大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纏起?”

鐘思遠家裡沒什麼姐姐妹妹,又是個商戶人家,比不得那種特彆講究連一等丫鬟都纏足的傳統書香門第,但……纏足陋習影響深遠,他大大略略也知道,纏足必須趁早,不早纏得不小。

至於到底要多早……

他試探道:“七歲?”

“三歲。”蘇羲也沒打算他知道,隻是自己定定看著他,字字是血,“纏足說白了就是把腳掌硬生生纏斷,把好好的女兒家弄成殘疾,就這種行為,先生以為三歲的女孩子難道就沒有反抗過?難道還能一邊被折斷腿一邊笑著說纏得好纏得再緊些?咱們講道理,她們哪怕反抗了哪怕哭著說不要,難道還有人會把三歲的孩子的哭聲當回事不成?”

鐘思遠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蘇羲哪裡會給他開口的機會:“我知道你厭我落後腐朽,可我問你一句,誰還不是被舊社會迫害的人了,誰還不想健健康康地跑跑跳跳了,三歲的時候我被祖父祖母逼著纏成了這個樣子,我也曾哭訴反抗但是沒用,我也是受害者,怎麼,如今還成了我的不是,成了你嫌棄我的理由?”

鐘思遠愣住了。

他那一見鐘情的老婆現在就站在那裡,就是那樣仰著頭看著他,裙子雖然有點長但也就是長到了足踝,並沒有遮蓋到下麵那明顯的畸形,她直直地看著你,字字如刀,割得你無地自容。

當下一個心軟,也不說彆的什麼話了,噔噔噔跑過去將蘇羲攔腰抱起,準備將蘇羲抱回送他們過來的小汽車。

係統目瞪口呆之餘,忍不住小聲逼逼:“那個……宿主,不是吧,你決定攻略他了?”

可他今天的這個破表現,我都看不上他誒!

“誰稀罕。”蘇羲回答,“你想多了。”

係統都懵了:“那你什麼情況啊……”

“我哪裡是說給他聽的。”蘇羲坦坦蕩蕩地解釋,“你往陽台那邊看。”

係統:“……”

說看就看!

——趙教授家住在租界一個二層小樓,蘇羲是走出了二層小樓之後才給鐘思遠開腔說話,鐘思遠才心裡不落忍回來抱著老婆就往二層小樓外頭停著的自家汽車的方向走。

而這一切,便都納入了在二層小樓的陽台上對酌的趙教授與傅星緯眼中。

尤其……落在了傅星緯眼裡。

不能說不震撼。

早知華夏積貧積弱,多少仁人誌士都去思考強國富民的道路,為此也有了許許多多的嘗試,引入了各種各樣新的思潮,有新的就有舊的,新的人會自然而然把還沉湎在封建思維裡的所有人一律痛批為落後腐朽,會下意識和他們保持距離。

但……什麼叫做落後呢?

裹足是落後,包辦婚姻是落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落後,所有新式人都會恨不得把那些東西都拉出來埋了燒了才好,即便不能埋了燒了也要劃清界限,便正如鐘思遠一直宣稱的自己不接受包辦婚姻,不喜歡家裡給他娶的舊式妻子。

許多青年都是這樣想的,也從未覺得有什麼不對。

可現在想想……那舊式的姑娘又是何其無辜呢,她們難道就沒有向往自由的天性,不想在陽光下自在的呼吸,不配有反抗的勇氣了麼?

她們隻是更慘一點,從三歲開始就已經沒有選擇的自由了而已啊。

想著想著,乖乖的小奶狗……不是,乖乖的傅星緯自己都呆了。

“終究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趙教授給傅星緯端來了一杯紅酒,和他一塊倚在欄杆上看月色,“鐘思遠配不上舒窈。”

傅星緯接過紅酒,隨口回了一句:“可以看出來,這位鐘先生所謂的新式人,大約也不是真的新式。”

趙教授:“哦?”

“說的是崇尚新式反抗封建,許小姐被纏足的時候尚且會和祖父祖母對抗哭訴,哪怕沒用人家許小姐也是朝著正確的方向努力過,可他呢?”傅星緯幽幽道,“您猜,他所謂的反抗是對父母明言寧願去死也不肯娶人家姑娘,還是對無辜妻子的冷暴力和不肯進妻子的房間?”

趙教授冷笑。

事實上,鐘家把人娶進門的時候鐘思遠啥也沒乾,一定要說乾了點什麼那也隻是在外麵夜不歸宿好幾天,任由妻子在陌生的婆家無人依靠無人搭理,自己在外頭和一個女學生勾勾搭搭,被家裡人逮住才押回家去,這在京都並不是什麼秘密。

但是,他才是鐘家的親生兒子,他和鐘家才是一家人,他都沒辦法對抗父母的包辦婚姻,難道許舒窈一個弱女子還能去對抗對她來說等於是陌生人的公公婆婆?

一個沒有擔當還認不清形勢的廢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