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2 / 2)

兩1相逢 柒殤祭 13655 字 4個月前

喻夏原本對來人並不感興趣,尤其是又聽見這莫名其妙的欠款,就以為又是這家人找人借了錢,讓她來還。

然而耳朵卻靈敏地捕捉到了一個字——

薄。

薄老板。

她抬眼去看那個為首的男人,對方與她對視一眼,雖然沒有明顯的目光提醒,但她能看出來,對方對她沒有惡意。

喻夏沒說話,反倒是喻仁君不可置信地轉頭來看她,“你他媽背著我們,都借了什麼錢?”

“你借了一千萬,也沒想過補貼家裡?”

對這種傻-逼,喻夏沒有太多的話想說。

反倒是那紋著青龍白虎的家夥,從後麵拉住了喻仁君的衣領,“我不管你們家什麼破事,你們這是一家人吧?她還不起,你來還,嗯?”

喻仁君想到這個,膝蓋都軟了,拚命地搖頭:“不是,不是啊大哥,我跟她不是一家人,我跟她都不是一個爹生的!”

他指天發誓:“我跟她沒有關係,你們把她抓走,賣了或者是彆的什麼都行,我跟她真的不熟,我沒錢的——”

對方一腳將他從客廳踹到了對牆。

喻仁君猝不及防地受到這一擊,哀嚎一聲,根本沒辦法從地上爬起來,他們家三天兩頭地鬨出動靜來,鄰居早就習以為常,甚至還探頭來看看情況,其實本來沒有要管閒事的意思,但還是被壯漢出聲一吼。

“看什麼看,沒看過討債的?”

鄰居嚇得將頭一縮。

按說這種討債的方式,絕對是在違法的邊緣反複橫跳,耐不住水溪村管事的人很會和稀泥,既然當初沒管過喻夏被家裡人一次次抓回來的事情,如今自然也不會管他們家被討債的打上門來的事情。

壯漢回過頭,一腳踩在喻任君的肩上:“少跟我攀交情,我隻認錢,不認人。”

說罷,他矮下視線看清楚了喻任君衣服裡滑出半邊鏈子的手表,純金的邊緣,帶著標誌的漂亮表盤將他的目光吸引。

抬手從喻仁君的兜裡將手表摸出,他獰笑道:“沒錢?幾十萬的表買就有錢,還錢就沒有?不合適吧?”

說話期間,他拿著那塊純金手表,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喻任君的臉上。

喻仁君並不胖,對方的每一下都透過顴骨的皮肉,落在他的骨頭上,像是被人拿著錘子,一下下輕輕地敲,可無論怎麼輕,那也是鐵錘。

他眼睛都不敢睜,隻抱著腦袋,躲避對方的動作,聲音裡已經含了恐懼的哭腔。

以前他沒少聽這種事情,卻沒想到喻夏有一天會把欠的債也帶到家裡來讓他碰上這些討債的,眼淚從眼角流出,他拚命地喊:

“大哥!大哥!這不是我的!”

“你拿走吧你拿走,你把她帶走吧,求求你們,我真的沒有錢……”

“彆打了!要死了!”

他拚命地求饒,在對方的腳下像條蛆一樣扭動,儼然忘記自己這兩天對彆人付諸暴力的時候是怎麼樣的趾高氣昂。

喻夏在旁邊冷眼看著,從頭到尾都沒為他說過一句話。

喻仁君躲不開那雨點般落下的敲打,臉頰、額頭、脖子都在痛,他一麵哭嚎,一麵忍不住說道:“喻夏!你說話啊!你自己欠的債,為什麼要連累我!你跟他們走啊,你去想辦法還錢啊!”

這哭嚎實在淒厲。

讓人在村頭就聽見了動靜。

孫秋鳳的威脅聲遠遠傳來,她幾乎是直接從村頭跑過來的,人還沒進來,威脅的動靜就遠遠走近:“哪個天殺的龜孫敢動我兒子!”

她想抄起牆角的扁擔,可惜在她行動之前,已經被人按住。

“你就是喻夏的親媽?”

“你來的正好,你女兒欠了我們錢,一千萬,算上利息,大概一千五百萬,你們家打算怎麼幫她還啊?”

孫秋鳳扭不開兩個男人的力氣,一步步看著對方走近,目光卻沒放在這壯漢身上,反而落在喻仁君那裡。

“兒子!”

“兒子!你怎麼樣了?你們這群沒屁-眼的王八羔子,再敢動我兒子——”

她目眥儘裂地罵著,可惜話才說了一半,就被迎麵甩過來的大巴掌扇了,臉偏向一旁在,耳朵裡嗡嗡地響。

“死老太婆,閉嘴,要麼還錢,要麼你這兩個孩子跟我一塊兒走,什麼時候還完債,什麼時候回來。”

孫秋鳳意識到來人是硬茬子,不顧自己臉上的傷,立即改口:“欠你們錢的是喻夏,跟我們家沒什麼關係,你要帶就把她帶走,隨便你對她做什麼,跟我兒子沒關係!”

她三兩句話將兩人撇的清清楚楚。

對方卻是冷笑,“少來這套,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讓欠債的人去外麵躲,自己再在私底下偷偷資助,讓我們找不到人。”

“今天既然已經找到了你們的老巢,就不會讓你們這樣輕易走。”

“要麼還錢,要麼都跟我們走,自己想想吧。”

說著,他去屋裡拿出一把椅子,就地坐在這一家三口麵前,孫秋鳳開始對喻夏破口大罵,說她是掃把星,當初生下來就該丟到臭水溝裡麵淹死,免得她連累家裡。

喻夏垂著眼睛站在那裡,不知想到什麼,出聲道:

“你們等等。”

她轉身去到廚房,將門窗打開,又把煤氣關了,再出來的時候慢慢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跟你們走。”

可那兩母女並沒有因此感激她,反而毫不猶豫地附和道:“她都這麼說了,你們就把她帶走吧,我們絕對不會偷偷資助她的,我發誓。”

“是啊是啊,大哥,你就放過我們這孤苦母女吧,我還有個老公在醫院裡躺著,就這麼一個兒子,求求你了,彆讓我們家絕後。”

壯漢自然不肯。

他從旁邊桌上拿下一根牙簽,剃著牙,手裡抓著那個金表,似乎還不肯就此罷休,抬手示意小弟們將他們都帶走,孫秋鳳沒忍住,被嚇得肝膽俱顫,膝蓋軟下來,兩個人都拉不住她,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給人磕頭。

“求求你,算我求你了,高抬貴手,你把喻夏帶走吧,不管你對她做什麼,我都不會對外說的,我發誓!”

“你們放過我和我兒子吧!謝謝大哥,我給你磕頭了,大哥,求求你了!”

她涕泗橫流,看不出半點平時豪橫的樣子。

喻夏看著她,仍是不吭聲,完全符合對家裡人失望、心灰意冷的女孩兒形象,那大哥又掏出一張紙來,讓孫秋鳳簽署與她斷絕母女關係的書,又錄音確定他們家跟這筆債沒關係,而後就讓人把喻夏拉走了。

直到她離開。

孫秋鳳癱軟下來,躺在地上十分絕望的樣子,而後又起來趕忙去到兒子的身邊,“阿君你怎麼樣了?媽這就送你去醫院,你堅持住!”

喻仁君捂著半邊青紫的臉,氣憤地給了她一腳:“都怪你,養出那麼個家夥,在外麵借了一千萬也沒給我們花,還讓我挨了一頓打,沒了她,我們以後怎麼賺錢!”

“媽會想辦法,你彆怕,隻要媽還活著,一定讓你賺到錢,嗯?”

*

同時。

喻夏被押到村頭外停著的一輛SUV上,柏月打開後座的門,將他們迎上去,爾後低聲道:“尾款之後我會打到你們賬上。”

“謝謝姐!”壯漢高興地對身後的人一揮手,上了另一輛車。

高高的黑色車裡,薄菀連扶都不敢去扶喻夏,手抬到半空中,又輕輕顫抖,最後隻落在喻夏的唇邊……

“姐姐。”

她一聲稱呼,歎儘了所有的憐惜與無奈。

喻夏靠在後座上,斜睨著她,半晌露出個笑容——

她不得不承認,薄菀的處事風格,她非常喜歡,比起曾經想要追求她的,最後聽到這泥潭又逃跑、或是假惺惺地讓她原諒的那些虛偽人渣,要好得多。

世界上,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個人,懂她的傷、也懂她的恨與痛。

薄菀傾身過去,用自己的吻代替了自己的觸碰,親在她唇角,眼簾低垂著,她很輕地問道:

“你想讓他們怎麼死?”

隻要你說的話。

我都會為你做到。

她的聲音十分溫柔,但沒人會懷疑這句話隻是在哄人,瞧見她這笑容的時候,不知怎麼回事,喻夏突然覺得……很能忍的那些疼痛,突然變得更嚴重許多。

情不自禁地往前靠了靠,她順勢窩在薄菀的身上,額頭抵著她的肩膀,小聲問道:

“為什麼要來啊?”

薄菀小心翼翼地抬手護著她,手機就壓在旁邊,將那些後續的安排都背在暗處,麵上,她溫柔得無以複加,好像不知道該怎麼接住這個回到自己世界裡的珍寶。

掌心小心地摸著對方頭頂的發,她歎氣似的,重複了一遍。

“姐姐,我說過了,總會有一個人願意為你跋山涉水、不遠萬裡而來。”

“你值得,明白嗎?”

喻夏沒動,卻忽然說了一句:“我身上好痛。”

她往薄菀的懷裡縮,本來不論遇到什麼都不肯露出弱勢模樣的人,如今卻脆弱的、像是打開了蚌殼隻露出柔軟粉色蚌肉,全心全意地將自己交了出去,不再強撐著。

前麵開車的柏月視線隻看前方,全然不往她們倆的方向看。

將自己當成個瞎子和聾子。

後座卻是一片溫馨的氛圍——

薄菀一下下親著喻夏的頭頂,虛虛攬著她的腰,讓她在自己的懷裡靠的更穩,一聲聲地哄她。

“不痛。”

“我幫你報仇,讓他們的下半生千百倍地痛苦,彆害怕。”

“如果泥潭纏住你,我就把這潭水抽乾、泥土挖光,如果衰敗枯枝擋了你的路,我就替你一把火燒光,你隻需要一直往前走,我會一直陪著你。”

不會再有人把你拉進黑暗裡。

放心在我臂彎裡睡去吧,寶貝,有我在,不會讓任何噩夢再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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