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2 / 2)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呀,青陽大師——咕嚕咕嚕咕嚕——”

甭管是怒罵,還是驚恐,還是求救,下一秒,等待他們的就是潮水般湧來的冰水,他們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纏住了雙腳似的,不論如何掙紮,也逃脫不掉逐漸沉入水中的可怕結局。

沒有哪個活人能在水中閉那麼久的氣,更彆提是在飽受驚嚇、毫無防備的狀態下。

管事痛苦地揮動著手臂,又想捂住口鼻,阻止刺骨的冰水湧入肺腔。

“哎……為什麼要偷我的銀子呢……”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聲在瀕死掙紮的眾人耳邊響起,不是他們那不管事的掌櫃又是誰?!

這個時候,他們才猛地從貪欲的遮蔽下意識到,那位看起來美麗柔弱的女掌櫃,可是——鬼啊!是女鬼啊!是能在白日下自由行走的鬼啊!

“妾好傷心啊嗚嗚嗚……妾賺個錢容易嗎……東家連個房都不給住……最近還惦記妾的香火錢……”

管事:“…………”

陳圓圓真切實意地吐槽完東家,才又回歸主題:“妾給了你們機會的……噓,彆使勁兒了……”

瑩藍深邃的河水中,女鬼的衣衫無限延伸,月色透過秦淮的河水,引入刺痛的眼簾,破碎成道道詭譎遊走的波瀾蛇光:“你們說呀……告訴妾嘛……水裡冷不冷呀……妾好想知道呢……慢慢沉入水底……百年後在河泥中腐爛……是什麼感覺……”

管事:“……!”

他,他是不是就要死了,就為了那點貪欲……

極端的痛苦之中,管事陷入黑暗。

…………

“哼,說是讓我放開手腳去做,又不讓我傷人,最多就是迷一下心竅。”陳圓圓撅著唇,抱怨青陽,“昨晚是把他們都嚇尿褲子了,但是東家,你知道人有多貪嗎?今天早上一起來,他們發現自個兒沒事兒,居然又有一小撥人聚在一起,商量要跟太子告狀!還好還是有明白人的……哼,他們是真的不把我當鬼呀,不知道我可是留了一耳朵在酒樓裡的。”

“……”青陽的視線小心地避開缺了一隻耳朵的陳圓圓,緊盯信紙,“對……妹妹,這個習慣也不太好,能不能把耳朵隨身攜帶……”

陳圓圓故意湊到青陽麵前:“東家在寫什麼呢?”

“……”青陽糊開作死的妹妹,“告狀麼,誰不會呢?來,獒兒,你最熟門熟路,把這信送給太子。”

反正胤礽也說過,想體驗一把陰鬼郵遞,而且壯陽氣的符籙也給太子下過了,鼇拜的陰氣也衝撞不了太子。

“……”鼇拜極為謹慎地瞅著青陽,接過信,心裡還在不停地琢磨:什麼叫“你最熟門熟路”?這臭道士說這話,是褒是貶?是不是又在嘲諷我當初欺壓太子,等我回來又要扣我香火!

帶著沉重的思想包袱,鼇拜捎著信,一路向紫禁城而去了。其實以他能在太子頭上動土的實力,如果沒遇到青陽這樣的變態,哪兒都能橫著走的,僅半天的功夫,便趕在入夜時分,從秦淮來到了太子東宮,毓慶宮。

呆了二十來年的地方,鼇拜進東宮就跟回自己家一樣,大搖大擺地往太子書房走,進門傲然往裡一看,卻是愣住了。

胤礽還未換冠帽,顯然是剛剛回宮,他衣袍的顏色竟不再是明黃,而是太子本該使用的杏黃色。東宮的擺置也比從前削減了大半,相比較以前幾乎和康熙同等、甚至更加奢侈的用度,簡直稱得上寒酸。

胤礽伏在案前,提筆疾書,估計就是為了這封信,才回宮便屏退左右,冠帽都沒來得及換。

鼇拜不自覺地上前一看,隻見胤礽正寫道:

【……淩普死後,內務府總管的空缺懸而未定。孤沒什麼想法,順其自然,也提醒你一聲,孤這幾日,已經自削用度,日後一切出行倚仗、冠帽、用度,皆不可僭越聖上。】

胤礽寫到這裡,閉了閉眼,而後又有些不穩地繼續道:【索額圖,莫做第二個淩普,彆讓孤將來真成了孤家寡人。】

“……”鼇拜乾巴巴地咂咂嘴,跟在太子身邊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次在太子身上看到這樣的狀態。這不但是朝堂、物質上的退讓,更是心理上的退讓。

太子或許自己還沒發覺,但他這個將太子從小看到大的,卻是能一眼看出,對方竟是生出些隱逸出世的想法。

鼇拜將信從袖中掏出,沒了陰氣的遮蔽,信封露出實體,被嗖得扔到胤礽桌上。

胤礽本能受驚,猛地一個仰倒:“——!”

“……”鼇拜無語,幸好這椅子後麵是書櫃啊,不然太子可能今晚就自己嗑死在這兒了,就這還催小道士給他用鬼傳書呢?

胤礽也是大感有失顏麵,看這信,青陽竟然真的給他用鬼傳書了,他卻在鬼麵前丟了個大麵子:“咳咳!”

胤礽一下也想不出該怎麼掩飾,索性厚著臉皮,裝作剛剛啥都沒發生,麵色嚴肅地打開信封:“……”

青陽寫信,就不像胤礽抱怨的奏折那樣了,直接把事情一說,問,這些人打算怎麼辦吧,他是養不起了。

“……好大的膽子!!”胤礽看完以後,竟是比青陽還氣,猛地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狠狠將信往桌上一扔,“又是一群狐假虎威的狗東西。”

當初淩普斬首,最開始他是很悲傷的,甚至還有些無顏去見奶娘。但當他一點點將怨鬼留下的案宗理完,再麵對奶娘非但不愧疚,反倒怨責他的表情,胤礽終於惱怒了:

膽敢欺君犯上,多次貪墨聖上貢品的人是淩普。為了勒索錢財,害死大清這麼多清官良吏的是淩普。不把人當人,殘害踐踏無辜百姓性命的是淩普。

他胤礽自問平時待奶娘、奶公不薄,奶公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罪不容恕的惡行,就算是從地獄裡拖出來殺他百次,也抵不上那數百條清白人命,奶娘憑什麼怨他胤礽?!

淩普狐假虎威,假狐狸是騎在他這真老虎頭上的!然後呢?如果沒有青陽及時揭穿,他的頭被踩過了,最後的惡名誰背?還是他!

胤礽恨死這群專壞他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小人了:“麻煩轉告青陽,明天儘管將那幫狗東西踢出酒樓。孤自會派人去秦淮,帶他們回來,好好‘問話’。”

說話間,胤礽兩眼發紅,竟是隱隱又有些過去被鼇拜附身時的陰鶩和暴戾。但很快,他又回過神來:青陽讓人來給我送信啊,送信的是誰?不可能是三清和五靈公吧,那就隻有獒兒了。

太子遠在京都,完全不知道他小夥伴的員外水平與日俱增,觀內已然又多了兩鬼。

胤礽輕咳一聲,覺得依小女鬼會和青陽撒嬌的性格,看到他這幅模樣,說不定會感到害怕,於是趕忙換上溫和安撫的微笑,還伸手拿了塊蜜糖:“敖兒吧,彆怕,來,伸手,吃糖。”

鼇拜:“……”

鼇拜:“…………”

鼇中堂猛地轉身,衝出宮殿,帶起陰風陣陣。

胤礽還在他身後輕笑:“吃個糖也害羞,敖兒真可愛。”

鼇拜:“………………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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