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帶著孩子呢。
之前每日乾嘔,多難受啊。
種種猜測撕裂她的心臟,讓她孕期的日子更難過。
可是,就算那樣,他都沒有說。
他不心疼自己嗎?
不,也不是。
隻是她在他心裡不是最重要罷了。
遊玉輕嗤。
嗬,她覺得,倒不如讓這男人跟他哥一起過去算了。
明明沒結婚,在這時遊玉卻詭異在師兄身上理解了婆媳關係。
短暫的好笑之後,凝成了濃烈的失望。
她眼神輕飄飄的落在男人的肩膀上,重若千金。
“你們的兄弟情很感人,但是我不想我的另一半把我放在後麵你懂嗎?”
“我……”
遊玉抬手阻止楚昭說下去,她緩聲繼續說,“你也好,師兄也好,你們為什麼都這麼固執,隻有等到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呢?”
她真的不解極了,眉心微微蹙起,“你為什麼覺得我還會再給你機會呢?”
男人聞言一愣,眼底湧起滔天的悔恨,上前一下握住她的手,緊攥著。
遊玉能感受到他的顫抖,可卻心無波瀾。
“可是楚昭”,遊玉慈悲的凝視著他痛苦瘋狂的神情,甚至抬手輕撫他墨色劍眉讓他冷靜下來,果然她的觸碰讓男人瞬間安靜下來,抬眼專注的看著她,像看屬於自己的神。
“可是什麼?”楚昭啞著嗓子問。
“可是已經晚了啊。”
遊玉的嗓音還是很溫柔,風淡雲清。
連一點怨恨都尋不到。
“我前兩天去做羊水穿刺,雖然不是大手術”,遊玉有些羞澀的笑了笑,“但是手術的時候我想了很多。”
“凡事要講究緣分,我們可能隻能算是有緣無分。”
“所以你也不要拘泥於此了,還有更廣闊的天地,你還會喜歡上彆的人。會有人更適合你的。”
錐心之痛。
楚昭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眼底一片沉暗痛苦,擱在她腿上的手掌緊握成拳微微顫抖。
“難受嗎?”楚昭輕聲問,似怕驚了誰似的。
悔恨與愧疚不依不饒的纏上他,像真空袋子一樣,不停的有人往外吸氣。
他覺得窒息。
“不難受啊”,遊玉笑眯眯的,甚至抬手輕拍他攥成拳頭的大手,“謝謝你關心我。”
“你,彆這麼說。”楚昭麵色發白。
是他喜歡的人,是他的孩子。
她這樣自然道謝,不如怨恨的撲上來打他罵他。
“你是在懲罰我嗎?”他抱著最後一絲希冀。
然後就看遊玉輕輕搖頭。
“我已經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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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像是一個遊玉的小型懺悔會。
主題大概就是之前是她做錯了事情,不該投入這段感情。
越往後聽,楚昭眼眸裡的光越黯淡,最終俱滅。
像在風中搖曳的燭火,最後還是噗的一聲歸於沉寂。
她把他們的愛情,徹底否定了。
最讓人痛苦的是什麼呢。
是對方的不在乎。
她的微笑,眉梢眼角的輕鬆,澄澈的眼神,消失不見的眷戀無一不告訴他。
他來晚了,獨自走了這麼遠的路,她已經自己熬過來了,已經不再需要他。
甚至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冷鋒讓他知道。
她甚至排斥厭惡自己。
他好像無意中做了蠢事。
把她對愛情的信仰敲了粉碎。
-=-
楚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幢彆墅的。
等他回神,已經遊蕩到門外,站在街上。
麵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春意盎然,四處都是玩耍的人影。
天上的風箏在雲間飄蕩穿梭。
一副人間熱鬨圖景。
可楚昭卻覺得如墜入深淵,渾身冰冷。
他像被割裂出去,隻有他是這樣痛苦。
仰頭望天,他突然覺得自己特彆可笑。
之前鬨彆扭,楚弈和初櫻在802請他們吃飯時,他還能強壯鎮定,笑著跟大嫂說什麼,人之間的感情並不隻有喜歡。
是這麼說的嗎?
他已經記不清了。
報應啊。
真是報應。
他的自大僥幸,讓他自己的生活最終變得一片狼藉。
呼呼的海風吹的他的風衣獵獵作響,回想剛剛她說的話,楚昭突然頓悟他錯在哪裡。
他因為愧疚把他哥看的更重,在單身時大概是沒問題。
但在有了另一半之後,他不該不說也不問,理所應當的讓遊玉跟自己一樣。
“我真是太蠢了。”楚昭低喃,回頭看一眼身後緊閉的大門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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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在夏城安頓下來,當天離開遊玉家之後,徑直到彆墅區中介,快速的在附近迅速找了一間彆墅住下,離遊玉現在住的地方不遠。
但遠沒景恒義離的近。
楚昭看著兩座緊挨在一起的彆墅,眼底昏沉,覺得礙眼的很。
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回去草草收拾之後,楚昭直奔醫院谘詢羊水穿刺的相關事宜。
緊張擔憂的模樣讓醫生一愣,忍不住打趣,“有點風險但沒事兒,一般35歲以上的高齡產婦都要求做呢,有流產風險但年輕不至於。”
楚昭這才放心。
他已經讓遊玉傷心到如此地步,他不敢強求她很快原諒自己。
隻求她能讓自己在身邊默默的照顧她。
孤寂冷清的夜晚更難熬。
楚昭躺在臥室裡望著遊玉的那個方向,默默的看了大半晚。
她的話變成夢魘鑽進他的腦海裡,剛墜入夢中的瞬間就會驚醒。
這樣來來回回,到天剛擦亮時,楚昭乾淨利落的起床。
給自己收拾乾淨之後,按照昨天中介給的路線去早市買了很多遊玉愛吃的東西,新鮮的食材。
特意在家裡做了她能吃的土豆絲和餅放到新買的保溫盒裡帶過去。
從他現在的住處到遊玉家隻用不到三分鐘,站在門口,楚昭深吸一口氣。
敲了很久的門,不停的按門鈴。
五分鐘之後,麵前的大門才打開。
張姨禮貌微笑,“先生,我家丫頭說該說的都說了,以後沒有見麵的必要了。”
門裡還有另一個男人隱約的說話聲,還有遊玉的笑聲。
楚昭握著保溫盒的手緊了緊,“她今天身體感覺怎麼樣?”
已經轉身要關門的張姨聽到這句話訝異的回頭看了這年輕的男人一眼,沒想到他不僅沒有絲毫不悅還很關心小丫頭,於是張姨給他暫時加了一分,從-1000到-999。
想了想,張姨止步,忍不住嘮叨幾句。
“我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怎麼回事,但是我家小丫頭才二十多點,肯定比你小吧?你年長幾歲怎麼不知道心疼人呢?”
“做羊水穿刺之前,小丫頭偷偷哭了好幾天,眼睛腫的不得了,這幾天才緩過來。”
說完,看著男人麵色變了,張姨才猶豫一下收嘴。
“要是不合適,你們就長痛不如短痛。”
“反正還年輕,未來機會多著呢。”
“你不珍惜我家丫頭,你看景先生,對我家丫頭多好啊。”
楚昭越聽,越緊繃。
尤其聽到景先生三個字,眼裡閃著暗光。
垂下眼簾默了片刻,把手裡的保溫飯盒遞過去,“她不能吃油膩的,我剛做好的土豆絲和剛烙好的餅,還熱著,一會兒給她吃吧。”
聽到這句話,張姨先是一愣,然後眨眨眼狐疑的拖長音說道,“我家丫頭昨天還吃了一碗紅燒排骨呢?”
緩了一會兒,張姨明白怎麼回事了,“她現在已經不乾嘔了,能吃的東西多了。”
看一眼保溫飯盒,張姨沒接,隻是往回走的時候搖頭感歎,“這是多長時間沒聯係了,咋啥都不知道。”
於是-999又變成了-10000。
咣當一聲,大門在他麵前合上。
楚昭一身冷肅站在那,良久未動。
就這樣,楚昭每天每一餐都去。
可沒有一次再踏進門。
到最後,連門都不開,隻隔著門讓他回去。
隻有一次,遊玉恰好在門後,也勸他,“工作不忙嗎?楚師兄還好嗎,你出來這麼久沒事嗎?”
“以後彆來了。”
日子不知不覺的過。
楚昭越來越沉默,最近那個狠心的姑娘連夢裡都不來了,他的夢境中隻有無儘的黑暗。
夏城的天一下子暖起來,從春跨到初夏。
陽光熱烈的鋪灑在遼闊的大地上。
他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見到遊玉了。
站在側麵高兩米的圍牆下,楚昭眼底昏暗。
手指撚了撚。
砰的一聲,大門突然打開。
楚昭往裡側了側身子看過去。
那邊景恒義小心翼翼的扶著遊玉出來,身後跟著張姨,三個人急匆匆的上車。
楚昭眼神微動,大步往回跑,坐上駕駛座之後猛踩油門,追了上個紅綠燈之後才終於看到景恒義黑色路虎。
默默的跟在後麵,楚昭眉心蹙起。
這是去醫院的路。
遊玉怎麼了?
心裡瞬間亂糟糟的,手指發麻,楚昭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