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認出了那大胡子就是燕赤霞,那麼,場中正與他交手之人,自然就是那位纏了燕赤霞七年之久的夏侯劍客了。
此人醉心於“天下第一劍”的名號,一直跟燕赤霞爭鬥從未有勝績,卻也屢敗屢戰,最後被樹妖姥姥吸乾了精氣而亡。
在如今的李治眼中,夏侯劍客這樣的人,也算不得大奸大惡之徒,空有一身不錯的修為,到頭來卻落得屍骨無存、身死道消的結果。
歎哉?悲哉?惜哉?
李治正在感慨的時候,場中二人的比鬥,瞬間已經達到了白熱化。
方才二人的全力出手,彼此身上都受了傷,隻是夏侯劍客傷的明顯要更重一些,原本潔白的衣衫,都有了斑斑血跡。
“哈哈哈,北疆苦修了一年,難道我今日還要敗在你的手上不成?”
此時,夏侯劍客的神誌似乎有些模糊,兩隻眼睛居然布滿了紅光。
“夏侯賢弟,你我本就是意氣之爭,何必非要拚個你死我活呢?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你徹底贏了我,就一定是‘天下第一劍’嗎?”
“某家這點兒修為,如螢火之光,能勝過我的人比比皆是,隻是那些高人都不願在塵世間遊走罷了。”
“七年來,你我切磋了六次,某家對夏侯賢弟的功夫和韌性也欽佩之至,不若你我……”
說實話,燕赤霞和夏侯劍客,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相識之後更是比鬥不斷。
在燕赤霞眼中,夏侯劍客就是一個略帶偏執的武者,有這樣一個人在一旁鞭策著自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真要自己跟他來個生死相決,燕赤霞是萬萬不願意的。
“哼,姓燕的,少在我麵前說漂亮話,你是‘螢火之光’,那我夏侯算什麼?不如螢火嗎?”
“我不管有沒有其他更強者,我隻知道,要想成為‘天下第一劍’,你姓燕的是我必須要戰勝之人。”
“想要罷手也可以,你若能接下我最後一劍,從今往後姓夏侯的將永遠不再來找你——”
夏侯劍客根本聽不進去燕赤霞的話,極其粗暴地打斷了他。
突然,那雙眼睛紅的越發厲害了,在月色之下,像是兩團邪惡之火在燃燒。
隻見夏侯劍客仰麵嘶吼,渾身上下、青筋迸起,在他身後隱隱約約出現了一道血狼的虛影?
“‘天狼遁影’?夏侯賢弟,你居然學了如此滅絕人性的劍法?”
燕赤霞也是練劍之人,在劍上的造詣已經超乎了劍法的本身,可是,有些劍法還是不能被忽視的,比如夏侯如今使出的這招“天狼遁影”。
“哼,九百九十九條鮮活的生命祭劍不假,可我用的都是北境那幫胡虜的命,隻要能打贏你,什麼劍法學不得?”
夏侯不再說話,暗中念動咒語,整個人的氣勢已經達到了巔峰。
在李治看來,此時的夏侯劍客,足有匹敵金丹期巔峰的戰力,他這是在燃燒自己的壽元嗎?
見此,燕赤霞絲毫不敢怠慢,也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強。
“龍嘯九天,萬劍歸宗——”
這是目前燕赤霞最強的一式,前四個字念出,背後的劍匣衝天而起,寶劍紛紛泄出,其聲如同龍鳴一般。
此時此刻,燕赤霞控製的寶劍已經達到九把之多。
左手先向空中一指,設立九把寶劍的集合點,然後右臂前揮操縱著諸劍的陣型,硬是在虛空中布下了一座小型的殺陣。
“哈哈,好,此招過後,誰是‘天下第一劍’自然就會一目了然了。”
看到燕赤霞終於也拿出了他最強的手段,夏侯劍客反而更加的興奮,能在對手最強的招式上將他擊敗,這不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嗎?
“九公子,他們……”
場中二人的氣勢都已經達到了頂峰,整個破廟的院子中,刮起了一道道旋風。
“天狼遁影——”
“萬劍朝宗——”
一個人懸半空,劍在手中;
一個腳踏實地,劍在空中。
仿佛兩股滔天之力,一股肅殺、一股淩厲,惡狠狠地就要衝撞在一起,連一旁觀看的秦懷玉都本能地閉上了雙眼。
頃刻之後,風熄了,有寶劍回匣入鞘的聲音,卻沒有傳來本該震耳欲聾的聲響?
秦懷玉又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燕赤霞和夏侯依舊對峙在那裡,一個白衣飄飄,一個黑袍獵獵。
隻是他們手中都已經沒有了劍,燕赤霞的九把寶劍,已經如數還匣,而夏侯劍客的“天魔劍”,也回到了他的劍鞘裡。
隻是,這二人如同見鬼了一般,一個兩個都瞪大了眼睛望著場地中央,微微張開的嘴巴,久久不曾合攏。
“九公子?——”
不知何時,原本站在秦懷玉身旁的李治,卻已經來到了燕赤霞和夏侯劍客中間。
看他雙手分開的姿勢,那是憑借著一己之力,強行製止了二人的決鬥嗎?
“哈哈哈,某家記得小兄弟方才自稱‘李九’是吧?沒想到燕某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小兄弟居然是位前輩高人,失敬失敬啊——”
修行中人無長幼,達者為尊,燕赤霞稱呼李治一聲“前輩高人”,說起來也不算太過突兀。
燕赤霞愣了一會兒,就完全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怪不得人家一個十幾歲的小書生,膽敢留在破廟裡。
自己還一直擔心此二人的安危,怕夏侯來賭鬥之時會傷到這二人,沒想到……
“‘前輩高人’小生可當不起,兄台如果不介意,還是叫我一聲‘小兄弟’聽起來更順當一些。我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兄台就是大名鼎鼎的燕赤霞吧?”
“哦,小兄弟也知道某家的名號?不錯,在下正是燕赤霞!”
對於李治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能夠當麵叫出自己的名字,燕赤霞還是有些感到意外。
不過,他已經判斷出對方的境界要在自己之上,連一旁的隨從都是“武道通神”的存在,而且又都是如此的年輕。
看來此子定然不是一般人啊,“李九”,這個恐怕也不是真名吧?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與燕赤霞這邊的坦誠相待相比,另一旁的夏侯劍客就像是一隻鬥敗的公雞,癡癡地盯著自己那把已經還鞘的“天魔劍”,口中喃喃自語。
看他的樣子,分明是被李治方才的出手給徹底驚到了。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還是剛剛被自己“嘲諷”過的少年,自己愣是沒看清楚對方是怎麼出手的,就輕描淡寫地把他和燕赤霞給分開了?
而自己的“天魔劍”,卻也不受控製的,飛回了自己的劍鞘中。
“你是什麼人?方才是你出的手?”
雖然,夏侯劍客明明知道,就是眼前這個少年動的手,卻又不自覺地問了出來。
“閣下就是夏侯兄吧?您跟燕兄的恩怨,在下也大體能猜得一二,無非是想爭一個‘天下第一劍’而已。”
“就為了這個虛名,竟然要糾纏七年時間之久,方才還要以死相搏嗎?”
“剛剛正是在下出的手,不才也學過幾天莊稼把式,在境界上恐怕也高了二位那麼一點點,即便如此,在下這點兒道行依然是不入流的。”
場地中央的李治娓娓道來,那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說出的話卻讓兩旁的燕赤霞和夏侯劍客麵紅耳赤。
自己二人都一大把年紀了,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輕鬆擊敗也就算了,他居然還自稱是“不入流”的?
他如果是“不入流”,那麼自己二人又算是什麼?
還好意思在江湖上叫字號,居然還舔著臉去爭什麼“天下第一劍”?
至少夏侯劍客是麵紅耳赤的,燕赤霞嘛,卻看得不是很明顯,畢竟滿臉的絡腮胡子,還是能夠起到一定遮羞作用的。
“那個……小兄弟,今日咱們先是喝酒,又是打架,也算是相識了一場,可不可賞個真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