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嗶嗶嗶嗶嗶(1 / 2)

句句是“您的”,字字是“媽的”。

易耀真人本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聽了沈雪燭的話,氣怒交加之下,當即就要出手!

然而在千鈞一發之際,掌門羲和君拂塵輕搖,瞬間門將一擊化作漫天日光,斑斕璀璨,至蒼穹之上聚集,又驟然散開,宛如金絲點點落下。

雲開霧散,撥雲見日。

如斯美景,令人目眩神迷,如何能不讓人心馳搖曳?

在場弟子們看得如癡如醉,就連諸如杜雙瀟這樣的內門弟子,都忍不住心生向往。

優雅,實在太優雅了!

不愧是他們羲和宗的掌門!

見眾人都不在吵鬨,羲和君收起拂塵,心疼地摸了摸拂塵柄。

這可是他的本命如晦筆所化啊!

“試煉尚未結束,一位先緩緩,不必這樣著急。”

嘴上說著“一位”,但凡長個眼睛的都知道羲和君是在勸說已然氣得上頭的易耀真人。

畢竟望舒峰那位……

弟子們順著易耀真人瞪得像銅鈴的眼睛看過去。

隻見沈雪燭紋絲不動的端坐於座位上,仔細地整理著被風旋起後有些散亂的衣擺。

剛才易耀真人出手突然,掌門雖阻攔及時,仍有部分掌風飄到了沈雪燭的身邊。

然而這位望舒峰的代峰主,卻似沒有受到半點影響,姿態閒適自如地整理好自己的儀表,隨後對著調節的羲和君微微頷首,臉上滿是認同。

“掌門說得極是。”

沈雪燭頷首,他端坐於望舒峰主座不動,神情柔和,開口時更讓人如沐春風。

一時間門,這位以“冷漠”聞名的羲和宗大師兄,竟然顯出了幾分乖巧。

沈雪燭笑吟吟道:“大家都還在期待玉師弟跳水呢,這試煉怎麼能提前結束?”

羲和君:“……”

你也少說幾句吧!

易耀真人再次爆發:“豎子無禮!竟然辱我至此!”

羲和君甚至攔不住當場出筆的易耀真人——又或者是他根本也懶得去攔,總而言之,這一次易耀真人是動了真格。

隻見易耀真人身後戒尺形狀的魂印騰空而起,轟鳴震動,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碩大的“戒”字,此一字泛著令人頭暈目眩的金色寒光,其中蘊含的訓誡警醒之意令在場大部分弟子紛紛眼神閃躲,心神畏懼,不敢直視鋒芒!

不愧是在禦七峰中排行第一峰的峰主!

這一念頭剛剛冒出,下一秒懸在空中那威風凜凜的“戒”字,就直衝望舒峰所在主位而去!

這可是元嬰真人的一擊!

底下的弟子俱是不自覺地屏息凝神,手腳都有些發軟起來,下意識看向自家峰主尋求幫助——

然後弟子們驚訝的發現,各大掌峰們不僅沒有攔,反而紛紛開始……嗯,看戲?

禦七峰掌峰們:廢話,沒看到掌門都沒動嗎?

其餘掌峰們:廢話,沒看見上頭那幾個都沒動嗎?

於是弟子們眼睜睜地看著這帶著雷霆之怒的勃然一字呼嘯而去,將周圍的桌椅悉數掀起,也讓望舒峰代峰主剛整理好的衣袂袖口重新散亂,甚至刮破了——

他的手指。

弟子們:“……”

弟子們:“…………?”

就這?

就這???

他們期待了半天的雙峰主位大戰,你就給我們看這個?!

眾目睽睽之下,沈雪燭舉起了自己受傷的中指,一臉的柔弱無助:“啊,我身體受損了。”

易耀真人:“……”

不知為何,明明受傷的是沈雪燭,但他忽然更氣了。

“根據宗門規矩,在試煉場外私自動手至身體損傷,理應賠償對方山峰相應損失。”

沈雪燭頓了頓,看著易耀真人,再次強調,“我現在是望舒峰代峰主。”

在場眾人:“……”

懂了。

這場衝突真是沒有感情,全是技巧。

看著已經快氣絕的易耀真人,淵如道君摸了摸下巴,傳音給凝桂真君:“這望舒峰代峰主之前也是這樣的嗎?”

凝桂真君神色不變:“我與他不甚相熟,更何況他向來體弱,閉關多年,性格如何,我亦不清楚。”

淵如道君又傳音給玄元子:“師叔,你先前去望舒峰為他診斷時,可查出來是什麼病?”

是的,玄元子和羲和君、青雲子是一輩,若是真的論資排輩,其餘峰主都要叫一聲“師叔”。

玄元子撩起一隻眼的眼皮斜了淵如道君一眼,哼道:“疑難雜症。”

聽見這話的柳如修眉心狠狠一跳。

怎麼有種腰間門一痛的、被創的預感?

另一邊。

在掌門羲和君沒有技巧,全是感情的調解下,易耀真人最終同意賠償。

玉影憐惱極了。

畢竟他不止是個隱形的top癌,而且還和破殤峰有仇。

要知道,在他沒有恢複記憶的時候,玉光皓可沒少借著“魂印”一事,壓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玉影憐沒有說什麼,但是他看向沈雪燭時,難以置信的眼神已經表達了一切。

——幾秒不見,你怎麼這麼拉了?

“我本也想直接破開那字,但是方才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沈雪燭平淡道:“後山庫房裡的鮫人綢緞、秘寶珍奇雖數不勝數,但是靈石俗物怕是有所不足。”

“若我們真能有幸讓虞道友來望舒峰,算上她的靈力獸和以後不知為何物的魂印……未雨綢繆總是好的。”

沈雪燭說得委婉,玉影憐反應了一會兒才悟出其中深意。

嘎,靈石不夠?

那以後六師妹創人,望舒峰那點積蓄可能不夠賠償的啊!

畢竟秘寶珍奇之類,通常不會隨意送人。

一是怕引人覬覦,一是彆的峰恐怕也會誤會。

就像是你家孩子和彆人家同齡孩子打了一架,沒傷筋動骨,也沒缺胳膊少腿,通常互相道個歉也就完了,最多兩家互相送點水果,就能稱為“化乾戈為玉帛”,可就在見麵的時候你卻反手‘啪’的一聲,在桌上拍出了一張房產證。

謝謝。

是誰都以為你要噶他們腰子了。

幼兒教育頻道瞬間門上升到法製紀實節目。

而且那些珍藏,若是要販賣也極難。

畢竟是私庫內的東西,大部分都有羲和宗或望舒峰的印記,流落在外,誰知道會被人做什麼手腳?

所以如果能從彆的峰坑一點靈石來,在賠給他們,周而複始,日月輪轉,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玉影憐悟了。

這就叫取之於峰,用之於峰!

他看向沈雪燭的眼神瞬間門無比敬重。

走一步看三步,這望舒峰的大師兄果然不是這麼好當的!

“……老夫可以賠償,但是隻有靈石。”

易耀真人撣了撣袍子上的灰塵,無比傲慢道:“在老夫眼中,望舒峰隻配靈石。”

靈石,修仙界最俗氣的存在。

尤其是在羲和宗眾人眼中,在傷害後隻賠償靈石,而沒有任何的人文關懷,這無異於是羞辱。

“好。”

沈雪燭沒有絲毫猶豫地答應下來:“若是隻有靈石的話,得雙倍。”

剛打算趁機嘲諷幾句的萬仞真人緩緩閉嘴。

這望舒峰上下,腦子似乎都不太對勁的樣子。

易耀真人高傲道:“三倍也不是問題!”

“那就五倍吧!”想明白後的玉影憐飛速接話,隨後指著沈雪燭道,“這可是我們的帶峰主誒!很貴的,要加錢!”

語氣活靈活現,像是在菜市場做買賣。

看得其餘峰主頻頻投來震驚詫異的目光。

沈雪燭捏著茶杯的手略微收緊。

怎麼說呢?

雖然他本意確實如此……

但是天氣涼了,要不然還是殺隻鳥兒烤烤火吧。

……

水鏡內·

宣夜揚不愧龍傲天之名,他帶的人的數量遠超玉家,以壓倒性優勢包圍了玉家侍從後,又有侍衛主動上前接過了虞珈雪手中提著的鴨子——提著的玉光皓。

整個流程如行雲流水,全自動服務,完全不用人開口吩咐。

虞珈雪豎起大拇指:“不愧是誓死保護少主的宣家衛!”

那個接過人的宣家衛一愣,下意識挺起胸膛就要接話,卻在宣夜揚羞惱的瞪視下不得不閉嘴。

裴天溟看著他們如此迅速的動作,沉思幾秒,小心翼翼地開口:“除了忠心耿耿之外,是不是,還有另一種可能?”

見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冷靜下來後,社恐突然發作的裴天溟咽了咽口水,聲音愈發小。

“比如,比如其實他們其實也挺想看玉、玉公子跳水的?”

“我覺得你說得對!”

杜飄飄被他點心,一拍掌恍然大悟“這人脾氣很糟糕,性格又惡毒,時常折磨家裡的侍衛,我估計大家心裡都有苦難言。”

虞珈雪提煉出關鍵詞:“折磨?”

“是啊。”杜飄飄回憶起來,“拿人試藥,動輒鞭笞——這些都是家常便飯。他還總喜歡專門獵捕一些飛禽,折斷它們的翅膀……”

想起自己曾聽聞的獸類的哀嚎,杜飄飄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不止虞珈雪和裴天溟,就連宣夜揚都聽得極其不適。

平心而論,他雖不喜愛飛禽走獸,至多平日裡繞開就是了,無冤無仇,不危及性命之下,又何至於刻意捕殺?

便是捕殺有緣由,又何至於要這樣虐殺?

而且……

“他自己不就是個鴨子嗎?居然還傷害同族?如此無情無義,簡直其心可誅!”

虞珈雪眯起眼,大步上前走到玉光皓身邊檢查了一下這坨像素,在目光掃到他的背部時,猛然發現了真相!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折人翅膀——原來他自己是個畸形種!”

虞珈雪忍不住喃喃自語,隨後興致勃勃地轉身,和同伴們分享自己的發現:“這隻鴨子自己長不出翅膀,所以心靈扭曲,看到那些飛禽都羨慕嫉妒恨,才要做出這樣惡毒的事!”

雖然不知道為何虞珈雪一口咬定麵前是鴨子,但出於一些盲目信任,裴天溟倒吸一口涼氣。

“居然是這樣嗎?”他轉向杜飄飄,滿眼不解道,“你父母兄長和你什麼仇什麼怨啊,為何要逼你和一隻鴨子訂婚?”

裴天溟這話說得沒有任何惡意,但是卻會讓某些人心中刺痛。

……

從杜飄飄說出玉光皓的行為後,水月鏡前便有輕微騷動。

不過一來這些隻是杜飄飄的一麵之詞,在場眾人並沒有看到具體畫麵,大可以推給“浮生夢設定”。

一來麼,如今易耀真人正憋著氣,一張臉黑如鍋底,連平時最為交好的萬仞真人都在裝聾作啞,不肯輕易上前搭話,誰又敢觸這個黴頭?

杜雙瀟已經沉默許久。

藏在衣袖下的雙手握成拳,嘴唇抿得很緊,臉色慘白得像是未著點墨的宣紙,臉側還因牙關咬得太緊,時不時鼓出來一小塊。

浮生夢中見浮生。

正如那些街邊叫賣的路人,也是取材於曾經的塵世,進入浮生夢中的弟子,儘管忘卻了過往,也依舊會保留一些性格。

接引弟子,亦然。

淵如道君左顧右盼的吃完瓜後,轉頭就看到了自家首徒這個神情。

淵如道君難得放下了一會兒自己“高冷師尊”的人設,畫了個字飄到了杜雙瀟的麵前。

杜雙瀟下意識接過:“……師父?”

淵如道君:“看得懂這個字嗎?”

杜雙瀟愣愣地看著手中的“解”。

“心結宜解不宜結,無論是你,還是她人。”

淵如道君歎了口氣,目光悠遠:“隨心而為吧,趁著一切為時未晚,尚且還有餘地……雙瀟,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杜雙瀟沉默,心中愈發刺痛。

可他錯得太久太久,久到至親幾成陌路。

此局,又要如何解?

杜雙瀟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就聽水月鏡中傳來了一道慌亂的女聲。

“那倒也不是啦。”

水月鏡中,穿著粉裙的少女笑了笑,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輕鬆快活。

她擺擺手,有些害羞的解釋道:“他們倒也不是故意害我的,隻是玉光皓太能騙人了……”

按照那些話本裡的劇情,這句話的後麵,應該跟一句“原諒”。

可是……

杜飄飄抿了抿唇。

她好像太小心眼了。

明明什麼道理都懂,可她卻不想這樣輕易的原諒。

“你不要輕易地原諒他們。”

宣夜揚皺起眉,搶在虞珈雪之前開口,俊朗的眉目間門儘是嚴肅。

“你若是輕易原諒,隻會讓他們愈發覺得傷害你的代價是如此之小,連帶著你的情感在他們眼中,都會變得廉價。”

“你更不必覺得愧疚,因為是你父母兄長識人不清險些害了你,無論是不是他們所願,都對你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懸崖峭壁,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看向了宣夜揚。

就連999都忍不住感歎,不愧是原著重要男配之一。

一旦正常起來,就真的沒有不正常了。

完全無愧於“傲天”之名,正經起來的宣夜揚一改先前的浮躁誇張,眉目間門原本的輕浮儘數散去,多了幾分風流倜儻的滄桑,配上他俊秀瀟灑的臉龐,極有魅力。

“……而這樣的傷害本可以不必出現。”宣夜揚長歎了一聲。

夕陽西下,配上他的聲音,此情此景竟然顯出了幾分蒼茫。

“其實這一切的罪孽,歸根結底,無非都是兩個字。”

宣夜揚顯然極有演講的天賦,停頓開口都恰到好處,無師自通地掌握了斷句的精髓,直接將人心把握的極牢。

包括侍衛在內,都忍不住看向他。

就連999都被宣夜揚抑揚頓挫的聲音吸引。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宣夜揚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公布了答案:“是傲慢。”

999:[……?]

“總而言之,是他們的傲慢造成了這一切的錯誤,而這和你無關。”宣夜揚看著杜飄飄,極其真誠道,“無論你做什麼,原諒還是不原諒,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要勉強自己。”

晚風輕拂,草木簌簌,海浪翻卷間門帶來了無數浪漫的波濤聲。

999沉默。

你就真的萬物皆可傲慢是吧!

虞珈雪同樣陷入沉思,默默地眺望遠處。

可惡,她的台詞被搶了!

另外一邊的杜飄飄和裴天溟倒是沒什麼感覺,裴天溟尚且覺得有幾分耳熟,而第一次聽見這話的杜飄飄確實怔在原地。

“多謝宣公子指點。”

半晌,杜飄飄偏過臉,不經意間門用衣袖點了點眼角。

宣夜揚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其實也不完全是我說的,我也是經過虞、虞姑娘的指點後,才悟出的這些道理。”

不知為何,他說“虞姑娘”三個字時異常艱澀,有一種褻瀆不敬祖宗的感覺。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地上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沒解決呢!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裴天溟先出列。

裴天溟:“你跳吧,快跳完,多跳幾次,總能得到好成績的。”

玉光皓瞪著他。

杜飄飄:“你、你要是不跳,我就繼續刺你了!”

玉光皓冷哼一聲。

宣夜揚:“玉兄,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跳水的瞬間門,你可以感受到心靈的撫慰與超脫,反思自己過去的錯誤……”

玉光皓眼睛一閉,直接裝死。

他爹的!

裴天溟氣得臉都圓了。

居然直接裝死?!

海浪卷起又散,夕陽落下已剩餘暉,熟悉的清風帶來了輕微的海腥味,虞珈雪眺望遠處,深深吸了口氣。

“餓了。”

思考久了,想吃海鮮。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平平淡淡的一道女聲,卻猶如淩虐靈魂的法術般讓人後脊發涼,簡直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