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平靜開端(1 / 2)

不管怎麼說, 伏黑惠最後還是把那具疑似屍體的玩意兒給弄上來了。

畢竟總是讓屍體在河流裡漂著會汙染水質,對於沿河兩岸的廣大居民用戶的用水安全造成威脅,不利於橫濱水務的提質增效、正本清源、碧道治理維護等工作——雖然咒術師少年深刻地懷疑橫濱這邊的政府和相關單位部門到底是不是一個擺設的空架子。

由於忌憚那會不會是什麼咒靈或者麻煩玩意兒, 伏黑惠很謹慎地沒有親自下水救人, 而是在岸邊找了一根長長的竹竿伸進河裡戳啊戳,試圖把“屍體”勾到自己這一側的岸邊來。

最後“屍體”被他戳醒了, 怒氣衝衝地從水底冒出頭來喊道:“你為什麼要妨礙我投河?”

伏黑惠頓時黑人問號臉:“投河?”

“就是自殺。這條河看起來那麼漂亮,我為什麼不能跳進去?”屍體先生翻著白眼說道, “但這一切都被你毀了,這位小哥你可真是愛多管閒事啊。”

看著這個站在岸上、渾身上下都在流著河水的黑發年輕男子,像隻貓貓一樣甩著沙色風衣的怪人, 伏黑惠莫名地生出一種荒謬的熟悉感。

這熟悉的沙雕感, 這種深不可測的凜然,一舉一動仿佛壞心眼貓貓在準備搞事的帥哥形象,難道……難道這是五條悟老師用了易容術來騙自己?!

哦!他懂了!

“五條老師。”自以為明白真相的伏黑同學歎了口氣,“彆鬨了。快變回來吧。”

年輕男人:?

他眨巴著那雙水潤的、像是會說話的鳶色眼眸很是不滿地問:“你為什麼對著我叫彆的男人的名字?”

伏黑惠:“……啊?”

“啊什麼啊,”男人也不顧自己渾身衣服都濕透的前提下依舊堅持帥氣地雙手插袋,然後邊往前走邊說,“我的名字是太宰治!你是不是拿我當某個家夥的代餐……啊呀!”

他似乎被什麼隱藏在雜草中的東西絆倒了, 因此隻能頭朝地麵的摔倒在地,再加上雙手被束縛在口袋裡沒有及時抽出來撐著地麵,以至於當場撲街的形象十分狼狽可笑。

袖手旁觀的伏黑惠就在一旁看著, 十分警惕和冷靜地思考著這自稱“太宰治”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不會真是傳說中的【月下獸】吧?

太宰暈乎乎地從地上爬起來,抹掉了臉上的泥巴和雜草,終於發現絆倒自己的是一個白頭發的瘦弱小子, 正在昏睡中, 似乎有點發育營養不良。

不過太宰先生才不跟這位少年客氣呢, 直接爬過去用手掌拍了拍對方的臉蛋:“你又是誰?快醒醒,這樣很沒公德心,能不能彆躺在彆人走路的道上絆倒彆人呀。”

昏迷的白發少年依舊昏迷不醒,任由自己被人拍打著臉。

伏黑惠看不下去了,提醒道:“五……太宰先生,你是不是把人踩死了。”

太宰治頓時驚了。

他蹲在地上抬起頭,用迷茫無辜的眼神看著這個外表看似正常實則腦回路異於常人的黑發少年。

我們幾個人之間到底誰才是最不正常的那個呢?太宰很嚴肅地想到。

…………

……

5月14日,橫濱,武裝偵探社,19:10。

夕陽完全沉入海麵後,夜幕降臨於這座特殊複雜的港口城市裡。

隨著老舊電梯的緩緩上升,淡黃色柔軟頭發的青年步入這昏暗的建築樓層裡。整個走廊唯一的光亮來源是前方不遠處的木門上鑲嵌的巴掌大玻璃,說明著這家偵探社裡頭依舊有人辦公。

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木門,仿佛這扇門背後藏著一個炸.彈似的,直到裡頭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請進!”後這位來自白峰山的天狗遼助才鼓起勇氣走進來。

“你好……”

遼助慶幸於族裡平時也是說日語的,有對外交流業務的妖怪甚至還會再學習彆的外語,不至於在最基礎的語言問題上露出破綻。

傳說中“宮澤半仙”工作的地方裡頭看起來也隻是普通的辦公場所,隻有兩個女性文員在整理材料,見他進來時紛紛抬頭看向他。

遼助迅速地掃了一圈辦公室的空位桌椅,發現這裡頭本應該還有六七個人,然而如今都不知去向。

“先生您好,”文員春野綺羅子小姐熱情地走過來試圖招呼他去旁邊的沙發就坐,“請問是來下委托的嗎?”

“呃……不是的。”遼助尷尬地用雙手擦褲子邊緣擦了擦手心的汗,他向來不太擅長過於熱情的人類女性,畢竟他也隻是一隻生性淳樸又愛哭鼻子的普通天狗罷了,“其實,我是來找宮澤賢治先生的。我是他老家那邊的人……”

這裡他撒了個無傷大雅的謊,不過想必好心的宮澤半仙是不會揭穿他的。

“原來是宮澤先生的老鄉!”春野小姐的眼睛更亮了,“快請坐,我給您泡茶,他們這些天都剛好集體外出去調查一個比較重要的任務,所以最近幾天都不在辦公室裡待著……”

她的熱情嚇壞了可憐的社恐天狗青年,後者連忙擺手,結結巴巴地說:“既然、既然宮澤半……先生不在辦公室,不如我改日再來吧,不打擾小姐你們工作了!”

說罷,他逃命似地逃出了武裝偵探社。

春野綺羅子有點愣神地站在那裡,一旁的女文員同事湊過來笑話她:“看到帥哥太激動,把人家嚇跑了?”

“……怎麼能說是我嚇跑的,我也沒來得及說什麼嚇人的話啊。”春野苦笑起來,“而且雖說是來找宮澤先生但是怎麼連個聯係方式都沒留下?”

同事想了想:“彆擔心,回頭問問萬能的亂步先生就知道答案了!”

“也是喔!”

——江戶川亂步,這所偵探社裡真正的名偵探,也是所有認識他的人公認的“神奇海螺”。

有困擾的話,為什麼不問問神奇海螺呢?

此時逃出老舊紅磚房建築的遼助被橫濱夜晚的海風一吹總算清醒了。

旋即他又沮喪起來,蹲在路邊的垃圾桶旁自暴自棄。

自己剛才忘記留下電話號碼……不對!他這次離開家族走得急,根本沒帶人類製造的手機出門!

而且身上也沒剩下多少錢了,路費都在從白峰山到橫濱的路上花掉了,接下來都沒飯吃了。怎麼辦……

天狗越想越傷心,終於忍不住“嗚嗚嗚”地像個小孩子似的哭起來。

他抽泣的聲音驚動了不遠處等紅綠燈的幾個人。

“咦,那邊有位先生蹲在垃圾桶旁邊哭誒。”其中一位白發少年怯生生地說。

——潛台詞是想要幫助對方但又礙於自身能力有限無法伸出援手。

另外一邊有一位戴著眼鏡、神情嚴厲的金發馬尾青年則是不以為然地回答:“也許是失戀、沒了工作或者彆的什麼壞事,反正這種事在橫濱很常見吧?”

“就是就是,敦君你就是太大驚小怪了!”將手臂搭在白發少年中島敦肩膀上的高個子青年如此愉快地說道。

“誒?這是我見識短淺的問題嗎!”中島敦大聲地吐槽起來。

這一行人正好是路過偵探社外頭的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後者是太宰的工作搭檔,而可憐的白發少年名為中島敦,自稱是一個身無分文的可憐孤兒因為過於饑餓而活活餓暈在河岸上。

“我昏迷的時候還是白天啊!”中島敦先前悲憤莫名地說,“醒來都是黃昏了!我都餓了好幾天了……”

事實上,咒術師伏黑惠默默地跟著這奇怪的三個本地人,到現在都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鬼使神差地答應跟這群奇怪的家夥去吃茶泡飯的問題。

就、就當是認識幾個橫濱本地的新朋友吧……

不是大家都說嗎?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

雖然他伏黑惠這輩子估計都靠不了父母,但是他有姐姐津美紀這位親人,也有五條老師可以(名義上)依靠,所以在外頭……也可以稍微嘗試著結交幾個新朋友吧?

運氣好的話,興許還能打聽一下關於那個神秘的【月下獸】的情報。

不過當外表冷酷的咒術師少年看到那個蹲在垃圾桶旁哭得很傷心的可憐人時,還是難免動了些許惻隱之心。

那個青年外表長得還行,穿的衣服布料也不像是窮人,這是哪個地主家的傻兒子出來玩被人拐騙到橫濱了?

因此伏黑惠不顧還在嘰嘰喳喳討論此事的太宰治他們,徑直朝著淡黃色頭發的青年走過去。

感受到陌生人靠近,遼助嚇得一時間停止了抽泣,呆呆地仰頭看著這位素不相識的黑發少年。

然而伏黑惠並沒有恐嚇他,隻是淡定地給了他一張5000日元的紙鈔,讓這可憐的傻少爺去便利店買點吃的,以及最近的警察局該怎麼走,最後建議對方趕緊回家彆到處亂跑讓長輩擔心。

做完這些微不足道的好事,恰好對麵人行道的綠燈也亮了,率先跑過去的太宰治大呼小叫地招呼伏黑惠趕快一起過馬路——因此黑發少年就平靜地、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那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