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黑夜來臨(1 / 2)

5月17日, 上午,原本清晨時分的明媚陽光僅僅展露了不到一個小時便隱匿在厚重的雲層背後, 橫濱的天空又變得陰陰暗暗起來。

說起來,這些天來這座城市一直被這種陰天天氣所籠罩著。

港口黑手黨的總部為五棟佇立在港口區域附近的漆黑大樓,像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城市地標建築,經常有不明就裡的外地遊客組團來這附近拍照參觀。運氣好一點的遊客還會亂走,不小心誤入黑手黨們的辦公場所,看到某些不該看的場麵或者事物。久而久之,為了避免這種不幸的事情再度發生, 港口組織不得不派出了幾位口舌伶俐、精通數國日常交流用語、外貌形象較好的男女成員作為這一旅遊點的駐點解說導遊,順便賣點旅遊周邊和收費拍照項目……開支居然達到了平衡甚至略有盈餘。

不過在今天上午,這個組織的首領——森鷗外早在幾個小時前就得知一幫傷痕累累的外國異能者和普通人被送一艘普通漁船給撈了回來, 還送去了收費最昂貴的私立醫院進行急救。

雖然洛夫克拉夫特此人看起來渾身散發著克蘇魯氣息的奇特畫風,但辦事還是挺靠譜的, 他上岸後第一時間聯係了還在橫濱這邊打轉的愛倫·坡。掛斷電話後, 浣熊偵探匆匆趕來醫院,看見手術室和住院病房裡的慘狀後,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家小夥伴們僅僅是坐個【白鯨】出門辦事都能被怪物打下來, 還揍得一個比一個慘。

無論如何, 同為異能者眾多的組織, “組合”的慘樣令森鷗外生出一種莫名的兔死狐悲之感……等等!人家還沒死呢!

起碼昨晚在麵對暴走的神秘虎形咒靈時, 作為“組合”首領的菲茨傑拉德還是替自己的部下們毅然決然地扛住了大部分的致命傷害, 這才爭取到所有人撤退跳海逃生的機會。

如今坐在辦公室的森鷗外看著手裡醫院那邊線人發來的報告,想起那虧損的走私貨輪和近期橫濱不尋常的種種異動, 思忖片刻, 吩咐下去:“橫濱最近諸事有異。為求穩妥, 緊急調動目前在國外辦事的中原乾部即刻返回總部, 原任務由其副手暫時接任負責。”

“是,首領大人。”部下一個深鞠躬,轉身出門去發傳真了。

這座城市裡似乎有風暴在醞釀啊……危險的味道越來越重了,接下來它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森鷗外獨自坐在除他之外再無二者的偌大首領辦公室,並沒有具現化自己的異能體“愛麗絲”出來玩,而是麵色深沉如水地盯著手裡的眾多文件,眼神有些放空地思考著事情,過了良久都沒有翻看下一頁。

…………

從急救室裡被推出來的美國富豪菲茨傑拉德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他請來的外援異能者洛夫克拉夫特最終沒有辜負他的厚望,在關鍵的救援過程中起到了關鍵性作用。

畢竟正常人誰能想到太平洋上空飛行的空中堡壘會被一頭半虛幻的老虎給擊落呢?

獨立病房中,努力在手術麻藥狀態後續保持清醒的菲茨傑拉德在跟愛倫·坡確認了其他人不是先做完手術就是脫離生命危險後,明顯鬆了口氣。

隻是這個金發男人很快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不顧疲倦、堅持使用皸裂乾燥的嘴唇顫抖地問:“赫爾曼呢?赫爾曼·麥爾維爾……他怎麼樣了?”

愛倫·坡猶豫了幾秒,還是俯下身在金發富豪的耳旁說了一句話。

“醫生說,恐怕赫爾曼老爺子……要變成植物人了。”

聽到這個結論,菲茨傑拉德的眼角肌肉不起眼地抽搐了一下,右手手指似乎想要抓住底下的病床床單,但是最終還是無能為力地垂落——麻藥的效果還存在於體內,手指頭連動彈都困難。

【白鯨】是異能體但這種東西不是隨便誕生的大自然產物,就好像【月下獸】的那頭白虎是中島敦的異能體形態,【白鯨】則是赫爾曼老爺子的異能體。他本人也是“組合”的上上代首領,當初自願貢獻出自身的異能體作為“組合”的空中堡壘進行機械化改造,哪怕明知道機械化【白鯨】就不再受到自己完全管控這件事。

如今【白鯨】隕落太平洋,生死不知,連帶著作為異能主人的赫爾曼也被迫陷入植物人昏厥的糟糕狀態。

“……我知道了。”菲茨傑拉德虛弱但又有些憤恨地說,“我有點累,撐不……”

話音未落,他就陷入手術過後的昏睡之中。

愛倫·坡見狀思考了幾秒,還是小心翼翼地給這位老板拉上了病床的被單,然後抱著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浣熊卡爾離開了單獨病房。

穿過走廊的一瞬間,這個黑發偵探忽然感覺到自己身側似乎有一股柔和的風刮過,隱約間似乎還有點香薰的氣息。

他疑惑地抬頭張望,忽然發現這層樓的走廊都沒有安裝任何窗戶。

是空調的風嗎?

病床上的菲茨傑拉德陷入了並不安穩的夢鄉。

他之所以如此渴求【月下獸】是有原因的。

那頭老虎與傳說中隱藏在橫濱的某個寶物的線索掛鉤,因為那個號稱能夠“實現一切不可能”的寶物是世間之人所極力追求的“奇跡”。

儘管他富可敵國、坐擁無數財富,但因為女兒所遭遇的厄運讓他和妻子都痛苦不已,妻子甚至因此出現了神經方麵的問題。因此菲茨傑拉德想要得到那個寶物,他想要用它召喚回自己的親人,用它治好妻子的心病,他想要一家人幸福圓滿地在一起。

——這個夢想難道有錯嗎?

亦或者,上帝認為他不配得到這樣微小樸實的幸福嗎?

他菲茨傑拉德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渴求家庭幸福的平凡人類罷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破碎的家庭、長期看不見結果的努力、被騙走的70億日元、或重傷或昏迷的同伴、隕落失蹤的【白鯨】……菲茨傑拉德就有一種無明業火從心底油然而生。

這個時候,他聞到了空氣中那讓人心靈不由自主得到放鬆的自然香氣,就像是小時候在家門口坐著與鄰家小女孩說笑,漫天的星光沐浴在頭頂,兩人天真無邪的笑聲中透出的純粹喜悅。

原本暴躁又悲哀的菲茨傑拉德倏然安靜下來,他想起了自己命運中那些少有的歡笑與喜悅過往。

此時病房的門悄然打開。

一位身穿紅白雙色巫女服的日本女子走了進來,她手持一盞樣式古樸的燈台,月亮與星辰的浮雕在青銅燈的表麵上若隱若現,陣陣令人心平氣和的溫柔香氣就從中飄出。

在巫女的身後,一位穿著神道教神主服飾的白袍老者緩緩步入病房裡,他看起來很蒼老,唯獨一雙深陷的眼睛亮得像是秋收時節的麥穗色澤。

按道理來說,剛剛做完手術、被打擾了休息的美國富豪會生氣,但他如今隻是平靜地看著這兩個陌生人。

一時間,他感覺不到疼痛,也感覺不到太多負麵情緒,甚至感覺這個世界是不真實的。

“菲茨傑拉德先生,初次見麵,十分榮幸。請允許我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伏見稻荷大社的神主堂澤雅隴。這位是我的助手,來自月讀神宮的花岡巫女,事實上,我們如今正在追蹤一夥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堂澤老神主禮貌地說道,隨後直接開門見山地就問,“我聽說你們於昨夜深夜之際在太平洋海域上遭受了一頭來曆不明的咒靈襲擊?”